道“嘿嘿嘿,想不到,我风天随这辈子终究还是死在了这里。”
“天意,天意啊!”他仰首望天,长笑起来。
笑声太大,震的他胸口随之震动,伤处血流更快。
“风天随,风天随你这个疯子--你还我爹命来。”风锦瑟目光遽厉,强忍着身上剧痛,捡起地上的剑,切齿痛骂着扑了过来。
就在锋利的剑尖即将贴上风天随前衣襟时,他猛地徒手伸出,用力握住剑尖,硬生生止住下刺的剑势,手掌血肉与凉薄的剑身相握,粘稠的鲜血滑落,一滴、两滴,激起殷色的涟漪。
风锦瑟见状,手上发力,欲要再往前推进。
风镜林死死拽住不放,抬起那已近狰狞的脸,朝着越君行,古怪一笑道“你们说了一整晚的故事,难道就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说吧。”越君行牵过南意欢,淡淡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爹”风锦瑟恨恨道,手臂仍持着长剑,死死盯着他 。
风天随看着围在自己前面的几人,将身体往后微微挪动,靠坐在冰冷的黑色铁门上,方才冷笑道“人人都说,风族是这世上至纯至善之地,无争无戮。这些人,都愚昧!无知!蠢笨无比!”
“世上最残忍无情的地方,就是这伪善恶心的地方 。”
他又看向风锦瑟,眼中藏着憎恶道“知道我为什么能装的和你爹一样吗?因为---我本就是他,他本就是我。”
“你胡说!”风锦瑟怒斥道。
“我胡说?”风天随提高声调,嚣叫着道“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从一个娘胎里出来。可是,就在这里,双生子被认为是极为不详之事。然后,就因为我是哥哥,所以那个贱女人就选了他,从一出生开始将我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让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你爹自小就聪明,人人都说他是有惊世绝才,那贱女人也很高兴,觉得自己没选错人,顺带着对我也好了点,可是---”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脸上变得有几分扭曲和疯狂“可是你爹五岁那年,莫名生了一场重病差点死了,于是那个偏心的贱女人,就觉得是我的命克了他的,就在一个像滴水成冰的晚上,将我扔到了这林子里,想让我死!”
“所以,你就从此恨上我爹,非要杀了他吗?”风锦瑟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是,我恨他。我恨风镜林,是他的存在夺了我的一切,我恨那个贱女人,我恨那些长老,我恨风族这该死见鬼的族规。”风天随宛如堕入魔域般,面容狰狞恐怖地怒吼道。
越君行悄然将南意欢拉的离自己更近些,以免被他狂怒中四散开来劲力所伤。
这一番剧烈动作后,风天随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大,他也没有穴位止血,只不停在那闭目喘息几声后,铁青着脸继续道“迷雾林,所有人都以为只要进去必死无疑,可偏偏,天不绝我,我竟然不怕那些噬魂花,而且还让我发现了这里。来了这里我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以前也有人住过,还是一个同样犯错被逐出族的武痴, 他还在墙上留了好多武功心法。”
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他那一身绝顶武功是从哪而来。
“那我爹呢,你为什么要杀我爹?”风锦瑟红着眼眶,愤怒喊道。
“你爹--,风镜林--”风天随一愣,目中似有片刻愧意一闪而过。
“ 他倒是对我极好,小时候也经常到地窖中来看我,后来病好醒来后,知道我被那贱女人扔进了这林里,还跟她大吵了。很多年后,他在族里表现的越来越出色,又在意外知道我没死以后,就经常偷偷白天来见我,让我还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但是--,在他知道自己被选为族长那一天,他又兴冲冲地来告诉我,他笑得是那么高兴,那么得--碍眼!
“于是,我就“咔嚓”,杀了他,我让他在面前,再也笑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天随疯狂大笑出声,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风锦瑟被他这一阵耸人的笑声弄得怒火中烧,她手上用力,刀剑又入肉几分,泣不成声道“我爹一片真心对你,你竟然杀他。你不仅杀了这样一个对你真心相待的人,而且还霸占着他的妻女,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风天随闷哼一声,利刃入掌更深,指节白骨露出,他瞪大双眼,不怒反笑道“ 我的好女儿,你知道为什么这林子里没有鸟吗?那是因为我被那贱女人扔进来的那晚,这林子里到处都是各种鸟的嘶叫声,吓的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无处躲,无处藏。
“所以,后来,当我将那屋里的功夫全都学会后,我就一只,一只,将它们杀的干干净净,一毛不留。”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风锦瑟双膝发软,跪坐在地,手中长剑也垂落下来。
“疯子!没错,我是疯子。”风天随脸上戾气渐渐消退,眼神痴然。
他缓缓伸出那血肉模糊的手,想去触碰风锦瑟那泪水和血痕交织的脸,喃喃道“乖女儿,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要是,你一直做我女儿,那该有多好。。。”
最后一个“好”字落下,他猛然收回大掌,包住风锦瑟的手,用力将长剑往自己方向一送,直入胸口。
头缓缓垂下,再也无声。
风锦瑟浑身冰凉,如雕塑一般地僵立在那,看着这一切,痴怔地感受着覆在自己手背上,那尚有余温的,风天随的手,粘稠的血液冻结,再也不四处游走。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被利剑划伤,露出的骨结戳在肌肤在的刺痛。
这些年,十二年。
她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享受着他的怀抱,他的宠爱。
这两个月来,她一直生活在痛苦里,不停努力地在黑暗中寻找真相。
可是当黑暗,真的揭开时,那耀眼的光芒却又瞬间灼伤了双眼,那炙烫人的温度,让她觉得胸中如有千斤石块,沉重窒息无比。
他们的身体里,其实一直留有相似的血。
仰首望天,眼泪成海。
南意欢也难过地别过头,埋首在越君行胸前,眼睛酸涩,耳旁听着越君行那,弱不可闻的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