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了皱眉,道,“方才在铃儿面前说那些话,是有我的苦衷的。你知道的,她会读心术,这些时日我一直陪在她身侧,观察她的喜好和生活习惯,就是为了从中找出她心理模式,好揣测她会把那半块和氏璧悄悄地藏在哪一处。在我没有找到之前,我并不想她起疑。所以,我是迫于无奈才和你说那些话的,现在我已经找到和氏璧了,所以我不必,”
瑾誉的话还是没有说完,紫瑛却道,“殿下不必与我解释,殿下行事也自有殿下的道理。就好像殿下一早就想好了如何去彩衣阁,如何靠近铃儿,获取她的信任,又如何取得这半块和氏璧一般。殿下是不需要告知任何人的。自然,也包括了紫瑛,既然是如此,殿下又何苦再与我多作解释呢。”
“紫瑛,你这是在生我的气。”瑾誉无奈地说道。
紫瑛没有回答,瑾誉只好叹道,“罢了,反正只要你不随着我去司徒府就好。”
紫瑛点头道,“请殿下放心,紫瑛有自知之明,是不会去成为殿下的负累的。”
“紫瑛,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负累。即便你是负累,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背着的负累!”瑾誉着急忙荒地解释着,方才找不见半块和氏璧却也没有到这个程度。
紫瑛别开脸,道,“殿下还是速速去司徒府吧。”
瑾誉明白,紫瑛此番说的是正理。他们在彩衣阁耽误了太久的时光,只怕了落要撑不住了。然而,瑾誉的这个念头不过是匆匆一闪,却见漫天忽然飞扬起鸽毛,一片一片洁白无瑕地落在纷乱的人群之中。
那些集市上的凡人,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致,纷纷驻足欣赏。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这正是一场浩劫的开始。瑾誉深深地叹道,“不好,了落没了。”
紫瑛听到瑾誉这样说,心下狠狠一痛。紫瑛已经无法数清从她身边到底离开了多少相识,她是知道的了落离开的日子不会太远,但当这一日真的出现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这样难以接受。紫瑛的眼角落下了泪水,滚烫如沸,灼伤了紫瑛的脸颊。
瑾誉抬手拭去紫瑛的眼角的时候,竟然烫伤了手指。就连一向泰然自若的瑾誉也觉得颇为蹊跷,紫瑛看见瑾誉烫伤的手指,心没来由地就软了。她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瑾誉安然一笑,道,“不打紧的,也许是你身上的火禁制在起效。”
紫瑛遂又问道,“可是很痛?”
瑾誉摇摇头,抬手在紫瑛眉目之前晃了晃,道,“你忘了你的自我修复术,还是我教的。小伤而已,不会如何的。”
瑾誉虽那样说,紫瑛的心头还是闪过一丝不安。瑾誉的仙泽和身上变幻的禁制,怎么可能这样轻易被伤到。那不过是紫瑛的一滴泪罢了,却把他的指头烧灼得面目全非,甚至有些狰狞可怖。虽然他说没事,依旧说的如惯常般的云淡风轻。
原本想要安静地听瑾誉的话,留在这里不去司徒府的紫瑛,忽然改变了主意。她给瑾誉的理由是,“自然,我知道你有打赢绿惜的把握,可是我跟着你,实在不行的时候,我就冲着她哭,把眼泪都抹在她的身上,那么她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得逞了。”
瑾誉闻言,淡淡笑了笑,说,“你觉得你可以近她的身?”
紫瑛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是近她的身而已,有你在,这个还会办不到么?”
瑾誉低头,若有所思,良久后才道出真相。他回身,挽住紫瑛柔软的细肩,郑重地说道,“坦白说,紫瑛,这一回我没有把握。”
紫瑛有些难以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又重复道,“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你没有把握?如果连你都没有把握,那么六界还能找到谁有把握。其实,你上回不是打伤了她么?”
“那时候,她只是单单有勾栏玉,而且和勾栏玉磨合得并不好,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吸食了两位上神的灵力,身上带着上神的气息,这足以使她很好地驾驭勾栏玉了。”瑾誉说着,长长一叹。
紫瑛闻言,也只是丝毫的诧异,很快便领悟道,“两位上神,琉璃和了落对么?”
瑾誉沉重地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犯过一次错,又犯了一次错。我一而再地相信她,放过她。所以,倘或有什么浩劫,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紫瑛摇头,道,“怎么会?”
瑾誉看着紫瑛,很笃定地说道,“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我要亲自去和绿惜把这笔账算个清楚。但是紫瑛,我不是嫌弃你是我的负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我不愿意你去冒险。”
紫瑛闻言,心头更软,鼻尖也泛起了微酸,含糊着鼻音道,“既是如此,我更要陪着你了。我也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你的负累,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
瑾誉道,“你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从不在意这些。”
紫瑛拉着瑾誉的手,道,“可是我在意,我真的很在意。我是幻焰的时候,因为身世而被人诟病。我作为紫瑛的时候,同样也是因为身世。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在意,身世我改不了,可是我是这样想要让他们看到我的能力,看到我身上除了身世以外的东西。难道说幻焰没有优点,夏紫瑛也没有优点,我就没有任何优点么?”
瑾誉摇头道,“紫瑛不是的,你在我眼里很好。”
紫瑛道,“我知道,但是光是这样,不够。你知道么?方才在彩衣阁,我明知道你嘴上说的并不是你心里想的。可是我还是那么容易就被铃儿的三言两语所左右,为什么呢?因为我没有办法和她一样,昂首挺胸地站在你身侧。即便有一天你成了天君,你排除万难将我封为天后,我想如果我没有证明过,我也不能够安安逸逸地站在你的身侧的。”
因为紫瑛的执着,瑾誉再一次像紫瑛妥协。瑾誉觉得凡是遇上紫瑛的事儿,他完全没有办法冷静和理智的做决定。比如绿惜,倘或不是一直顾及到紫瑛,或者说幻焰真正的身世,他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纵容绿惜,让她现下还有机会立在司徒府中。
其实,对于了落,琉璃,玉桀,还有尘殷,他心中真的满是愧疚。当初他将斓星赐死,其实也是为了紫瑛的身世。他就是这样,碰到无数的事务,是非对错分明清晰。只要到了关于紫瑛的一切,仿佛只有夏紫瑛是对的,所有与夏紫瑛对抗的便都是错的了。
瑾誉和紫瑛牵着手,立在司徒府的门前。司徒府的正门紧闭,门前那几根柱子上的画像在半日之间失去了它原本的鲜明艳丽,色彩凋落,漆画斑驳,仿佛沧桑了千年。瑾誉侧身问紫瑛道,“我们这便进去了。”
紫瑛点点头,道,“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瑾誉失笑,抬手在紫瑛的额前轻轻一弹,道,“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可你要知道,里头那一位可是绿惜阿。”
“我怎么不知道,我比谁都清楚。是她毁了净月宫的,杀了我的那些好姐妹。我今日自然是要来同她讨债的。”紫瑛说着话,一阵风拂起她披在肩上的长发,显得她更加的意气风发起来。
瑾誉抬手轻轻按了按紫瑛的刘海,道,“头发乱了,但愿从今往后,我还可以替你理理刘海。”
紫瑛便道,“只是理刘海是不够的,如果你能为我去学一学梳发髻那便很好了。反正你也为我学了厨艺,这一项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瑾誉便道,“你可别忘了,按照我们天族的规矩。梳发,是妻子理应为丈夫所做之事。”
紫瑛闻言,眉目一转,似乎在心间掂量了一下,遂十分勉为其难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梳发髻的手艺不是那么好,如果你不介意从今往后顶着个玉米馍馍一样的发髻,我也不介意花一些时间为你梳理。”
瑾誉遂笑道,“那你这几日头上的发髻都是怎么梳成的?”
紫瑛便说,“我这是女子的发髻,而且统共我也只会这么三两种。你如果喜欢,我也可以给你梳成这个模样。其实,依我看,你这张脸若是梳个女式的发髻,再擦一些我调制的朱粉,抹些艳丽的口脂,应该也可以迷倒神君一片。”
瑾誉沉了面色,看着紫瑛,半晌不说话。他倒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可是她夏紫瑛是谁呢?幻焰神女,岂会这样轻易地就被吓到了。她偏着身子,凑到瑾誉的跟前,近近地逼视着瑾誉,然后变幻成十分凝重的神色,忽然直起身子来,抬手抚摸着下巴,也是良久的沉默。
瑾誉果然是他们二人之中,先熬不住的那个,开口问道,“怎么了?”
紫瑛回眸对着他道,“我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嗯?”
“你说,你长得其实比了落好看吧,为什么司徒南端没有看上你呢?”紫瑛问完,以为自己赢了,正得意洋洋地准备笑瑾誉一回,瑾誉却淡淡地道,“因为我在自己的脸上施法了,司徒南端无论是从正面看,还是侧面看,我都是生的一个街口杀猪肉的那个老女人的模样。所以他很难看上我!”
紫瑛终究没有忍住,捧腹大笑。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