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桐桦殿前,一面铜镜里映着一张新颜,本是彩嫣那样明朗欢颜的模样,因为气血虚弱而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美态,就算特意用魔族最出色的‘倾紫黛’描过的细细长眉,却依旧染不出眉目间雀跃的颜色。
她搁下眉笔,叹了叹,侧目去看坐在一旁挑拣着新送来的檀白桐花瓣的紫瑛。因为坐在魔族新任长公主的位置上,如今也还没有如荧鸯一样去背负什么魔族兴衰的使命,便也就闲来无事,又重拾起研磨香粉的喜好。
据她父君说,从前她的母亲也喜欢这样捣捣磨磨的,还特意从公子深那里选了几只上好的瓷盅和小锤来给她制备新的香粉。紫瑛用着甜白瓷的瓷盅和小锤倒是十分顺手,只是发现了旁边荧鸯望着自己,遂搁下桐花瓣,问道,“怎么了,昨日就和你说要不要试试看我的香粉,你又偏不肯,后悔了吧?”
荧鸯闻言,遂从铜镜前起身,踱步过来你,仔细看了看紫瑛的脸道,“可你也是脂粉不施啊,我想着瑾誉殿下是不是比较喜欢素颜的女子。”
紫瑛失笑,又道,“你的心思还寄在瑾誉哥哥身上啊,算了吧,你就是这样素着,他也不会喜欢的啊。”
荧鸯白了紫瑛一眼,眸光却锁在她指尖下新磨好的桐花粉,抬手拈了一些在手中道,“你倒是自信,瑾誉殿下是天族的太子,你以为他真的能和阿深一样,说后宫专宠,就专宠了么。就我所知,天族孕育子嗣一事甚是困难。就说现在的天君,统共就只有三个儿子,还各自死于天命劫数,如今剩下的这几位孙儿之中,除了瑾誉,其他的贬的贬,留恋凡尘的留恋凡尘,天君可恨不得让瑾誉多给他添几位曾孙。别说瑾誉想要纳你一人,六界之中有头有脸的氏族之女又岂有放着这样美貌的天族太子不嫁的道理。”
紫瑛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荧鸯道,“你就是想告诉我瑾誉哥哥的行情很好是么,这个事我早就知道了,在天族的时候,为他前仆后继的大有人在。可他还不是岿然不动。”
荧鸯听着,点了些粉在鼻梁上,鼻梁一打白,便显得鼻子愈发的高蜓,加上她的鼻头圆润,整张脸的立体起来,便愈发有气质。荧鸯又踱过去,照着铜镜,对着铜镜里看见的紫瑛道,“我不是让你说瑾誉殿下对你有多情比金坚,我只是想和你说,他要纳侧妃的事儿是躲不过去的。一来,天君不让,二来,女子不休,三来,既然都是逃不过侧妃的存在,他纳别家的姑娘,还不如将你自己的亲姊妹送给他,这样就不比苦恼于宫斗这样的事儿了。”
“谁说自家姐妹就不必宫斗了,只怕自家姐妹比谁斗得都狠吧。”紫瑛说着,凑到荧鸯的身侧,从腰间的凝脂胭脂盒里变幻出一味香粉,唤作‘落红唯情’。她将‘落红唯情’取了一些,揉匀在掌心,轻轻地拍在荧鸯的两颊上,说道,“看,这是用的兜唇石斛花的花瓣研磨而成的花粉,你见过这种花么?”
荧鸯摇摇头,紫瑛便笑道,“一串一串浅粉色的小花像珍珠一样垂坠在嫩绿色的草叶间,玲珑娇俏,很适合采下簪在女子鬓边做鬓唇。尤其,是这色泽,适合年少待嫁的女子,像姐姐这样的。而且,此花的守护花神秉性刚强,忠厚可亲,以此花之性融合姐姐柔弱的性子,不是很好么。”
荧鸯嘴上强硬罢了,紫瑛给她敷粉,她倒是让紫瑛随意摆布,却还说道,“我添这些红妆做什么,你也不让我同瑾誉殿下相好。”
紫瑛笑道,“我心眼可坏了,瑾誉哥哥最不喜欢石斛花了。”
荧鸯撇了撇嘴,道,“罢了,谁叫我们是亲姊妹,从前没见过,如今好容易相见了,难道我还能和你过不去么?”
紫瑛笑着回眸,时间倒是算得巧,瑾誉领着如今在净月宫代为管理的新封的长冬司司主风夜芜来了。这位风夜芜听说才是火神正经的儿子,因为风神和火神正闹着别扭,风神带着他回了娘家,瑾誉此番想做个和事老,便把风夜芜找来了。
风夜芜前阵子才失的恋,最喜欢的华锦裳上神因劫数不避而消逝,他着实受伤,有些一蹶不振。以瑾誉的话,两个失恋的人,搁在一处正好相互慰藉。故而,就盘算着撮合撮合荧鸯和风夜芜,若是这一对成了,那便是缔结了天族与魔族之间的第一桩好事。那么,也好为以后瑾誉与紫瑛的好事奠定了基础。
荧鸯并不知道紫瑛所想,只是镜子里瞧见瑾誉的身影,怦然往后旋身,坐姿端庄,笑意温婉,在看见风夜芜从瑾誉身后走出来的时候,竟然还是僵了面色。荧鸯从座上起身,指尖颤抖着指着这位风夜芜道,“蜃君!你不是,不是已然堕楼而死了么?”
风夜芜皱了皱眉,他原本承袭了火神艳丽张扬的俊颜,又有几分风神入骨的妩媚韵致,自然也是惊世的品貌。如今这样微微一震的神情,平添了几分可爱之趣,他礼仪周到地冲着荧鸯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姐姐是不是认错人了。姐姐口中那位蜃君,可是神魔史记里记载的那位上古君王,若姐姐说的是这位君王的话,那小生何德何能,着实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荧鸯看他说话时的模样,谦谦有礼的模样,仿佛就是当年的蜃君。
荧鸯抬眸看着瑾誉,瑾誉点头道,“不可说破,说了便破。”
荧鸯走过去,短短几步路,却是万年流转,那些记忆飞絮一般塞满了脑袋。荧鸯抬手,抚过他落在胸前的头发,哼起了当年令他一闻倾心的那首曲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缘分使然,或许换做别人唱,也是平淡乏味,但因为是她唱,便丝丝入扣,盘旋在心间,纠结于千千百百个夜。
他说,“姐姐这首曲子甚是好听。”
荧鸯笑,紫瑛方才刚刚为她敷在两颊的脂粉,显得尤其出色迷人。荧鸯的手指绕着他的长发,那娇媚仿佛也从指尖透过指甲显现而出的温度,一路沿着他的长发烧到了脑子里,烧的他头上眩晕,只觉得浮生半世也都是白活了。
荧鸯却忽然松了手,缓步凑到紫瑛的耳畔,道,“你算计你姐姐!”
紫瑛低声道,“我可没有,只是凑巧罢了。其实,姐姐当年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被蜃君感动,还是因为一开始便知道了结局,而不敢去爱他呢?”
荧鸯素来在魔族,魔族的女子敢爱敢恨,可她却把这样的性子偷偷藏了好几年。荧鸯笑道,“彼时年少,尚不知爱恨情仇。只是回想起来,阿深待我虽好,却不如他,将命都赔给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不会再有第二个男子如蜃君那样毫无保留的爱着我了,就连后来在瑾誉殿下那里受的情伤,我都归咎于是自己欠了他的情债,终归都还在了瑾誉的身上了。”
紫瑛便又道,“姐姐,他如今可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再为你倾覆了。”
荧鸯挑了挑眼风,倒是十分大方地走到风夜芜的身侧,执起他的臂弯道,“这位神君初来魔族墨海,想必还不能好好欣赏我墨海的美景,不若让小女带神君四处游览一番可好?”
风夜芜颇为为难,却听瑾誉道,“本君找你来,原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儿。这位是魔族的长公主殿下,天族与魔族是否交好,可全在夜芜的一念之间了。”
风夜芜闻言,一脸无奈又不敢吭声,就这么活生生地被荧鸯拖了出去。荧鸯拖着风夜芜的时候恰恰遇上了公子深和彩嫣归来,公子深颇为惊奇地望着风夜芜,荧鸯满脸乐意地同公子深打了个大大的招呼,自是乐呵呵地离去了。
公子深走进来,问瑾誉道,“你为了脱身,然后就找了个他来?你这样做果然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瑾誉抬眸看着公子深,公子深遂对瑾誉抱了一个另眼相看的眼神,瑾誉遂做了个若有所思状,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没什么道义可言。思来想去,不如我去把风夜芜找回来,换你去如何?”
彩嫣在一旁,威胁道,“嗯,这个主意不错。”
公子深连忙摆手道,“最近身体不好,瞧着那位风公子应该还年轻,还是他比较招架得住。而且,殿下这个是成人之美,与人成双,在道义上可是算得上一桩完完整整的美事啊。是我方才悟性不够,说错了,说错了。”
紫瑛嫣然一笑,又对着公子深道,“自那ri你同彩嫣和好了以后,就没怎么见到笠惘晴,是不是躲到哪一处伤怀去了,怕她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傻事,可就不好了。你可去看过她?”
公子深连忙摇头,道,“绝对没有看过!”
彩嫣冷笑道,“你还担忧她,她不知道多开心,跟思缕魔妃告了假,自请回去她那个什么魔苏族了。哪里还有脸留下呢。”
“哦,那也不错。”紫瑛笑道。
公子深看她两说得差不多了,就接过话茬说,“长公主殿下,我今日来,是带了魔帝陛下的法旨的。”
“什么?”紫瑛问道。
“长公主殿下正是入魔族的祭礼便定于下月初五,请殿下好生准备。”公子深说道。
紫瑛懒懒笑道,“哦,知道了。”
“所以,公主殿下还可以这么自在?”公子深惊讶道。
紫瑛不解问道,“我为什么不能继续自在?”
公子深解释道,“依着魔族的规矩,长公主即位是要与魔族的三位长老比试术法的,一般来说要样样术法都赢过三位长老也是不可能的。但三位长老都会备好题目,让公主殿下挑战。按过去的例子,第一位长老一般都是考核的以物变物的术法,很有可能是要把一堆石头变成一桌好菜此类的,当然这个比较简单,只要你变出来了,而且不算太难看或者太难吃,都算过关。第二位长老可能会要求殿下变幻四季场景,无论哪一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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