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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在刑部的日子 5、第三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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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召见。在如此肃穆安谧的所在,他不敢妄动,只站在树下待命,心里思量召见时该如何应对该怎样回话。以最近几日朝廷内外风声判断,估摸是与云贵总督李侍尧有关。有时海宁真恨不得狠狠摔自己几个耳光,没事讲那么多话干啥,这下可好,被和珅拿去用来当剑使。

    见始终陪伴于乾隆帝左右的高树春亲自出来朝自己招了手,便小心趋步上阶来到高树春跟前,那恭敬样比亲儿子还亲上三分。

    高树春小声道:

    “走吧,皇上在殿内等你问话,呆会说话小声点。。。。。。”海宁赶忙点头,已有小太监在前引路,遂小心趋步而入。

    进到正殿,周遭上下都是驼色金丝天鹅绒幔帐,将殿壁幕得严严实实,幔帐外又一层明黄绣龙软缎遮了幔帐,地下铺着栽绒西洋羊毛地毯,也是明光色,足有一寸多厚,就是倒了底架摔掉了茶盘杯盏也不会有甚么声息动静。海宁见正中三架屏风中设着御座,那上面可不坐着大清的皇上当今的乾隆爷嘛!

    赶紧朝地上一跪,伏地叩头道:

    “臣,顺天府尹海宁恭请圣安!”

    “起来吧!”乾隆的声音闷闷的,象在头顶说话那么近。

    海宁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乾隆先是打量了一下和珅口中的所谓大清良臣的海宁样貌,而后沉寂了一会后始发话说道,

    “和珅昨日还在夸你是个能吏,看来朝廷的差事你应该办得还不错才是。”

    “多谢和中堂夸奖,臣做得还远远不够。”海宁额头出了一溜的汗不敢擦,这面对皇上的压力实在有点大,以致海宁说十句话宁肯减成一句来说。

    当然今日乾隆召海宁前来并不是单纯夸赞他的,因为得空了便要问问李侍尧的情况,在内心中乾隆很是欣赏李侍尧的。

    李侍尧虽然身材瘦小,貌不出众,但精敏过人,虽念书有限,一应公文案牍却能过目不忘。每有陈奏事件,无不切中事理,动合机宜。接见僚属,谈不上几句,便可以洞悉这个人的才干优劣。乾隆自己曾多次对臣下公开讲,"李侍尧历任封疆,办事明干,在督抚中最为出色",并把他与阿桂并称为当朝"最能办事之人"。

    海宁摸不清皇上的态度,哪敢造次?况且一经举发,而属员畏惮李侍尧,不肯承认,自己反倒落了个诬蔑上官的不是,那可怎么得了!

    于是明白回奏道,

    “皇上,李制台办事认真,待下不免略微严急了些,而流言蜚语也就多了些,这应在情理之中。微臣虽在云南任职粮储道多年,但与制台大人并不熟络,只粗粗见过几次面而已,许多事都不太明了。”

    哼,滑头一个,还能吏?乾隆听到海宁的说词后不免又低看了他三分。

    “你真的对那李钦斋所作所为不太了解吗?朕让你明白回奏,不准再行模棱。”被乾隆又逼问一句后海宁照实有点胆颤心惊,连话都不敢再吭了,作起哑巴来。

    “若真被朕的钦差查出李钦斋有不法行径,那你可就是知情不报罪加一等,哼。”

    被乾隆一重哼,海宁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他慌了神带着颤音苦着脸答道,

    “皇上,臣,臣现在想起一些事情要向您禀报。”

    “说吧,别咽在心里,坏了肚子。”

    “臣在云南有所耳闻,李侍尧李制台贪婪成性,索贿下属成瘾,大约曾收受云南按察使汪圻、迤南道庄肇奎、东川府知府张珑、鲁甸通判素尔方阿、昆明县知县杨奋和同知方洛等白银各一万余两。”

    “就这么点了吗?”

    海宁再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再说下去了,自己嘴上提到的这些官员估计难逃乾隆魔爪,再说几个名字出去,怕整个云南官场都能一锅端。整个大清官场谁没收过下属的钱财,真掀起天大的灾祸,那自己可是打翻了官场中的潜规则,断了全天下官员的财路,怕生死两难!

    “臣确实只记得这些人,再无他人了,还望皇上恕罪。”海宁在地上猛磕头谢罪。

    “朕对李侍尧在云南贪赃枉法之举早有察觉,只是念他征战多年,立功无数才网开一面,孰料他竟然愈发不成体统,真是太让朕失望之极啊。。。。。。”乾隆长叹了一声,而后略显倦容地吩咐高树春道,

    “树春,宣旨,着派户部侍郎和珅、刑部侍郎喀宁阿、都察院云南道御史兼光禄寺少卿陈道海前往云南一同查办李侍尧一案。”

    “皇上圣明!”海宁口中只剩这四个字,而乾隆连理都不理他,挥袖就走。

    这一天是乾隆四十五年正月二十六日晚上,由乾隆帝驻跸的长清县境内灵岩寺行宫中发出两道廷寄谕旨,一是由兵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福隆安领衔寄给京中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英廉,命即行严密查抄李侍尧家产,另一件是仍由福隆安领衔由驿‘六百里加紧’驰递湖南巡抚李湖的,该件抄本如下:

    现派侍郎和坤、喀宁阿、陈道海驰驿前往贵州有查办事件,沿途驿站尤应稽查严密,以防透漏消息之弊。李湖人尚结实,该省为贵州必由之路,著传谕李湖于该省来往经由首站派委干员,严密稽查,如有私骑驿马由北往南者,即系透漏消息之人,该抚即行截拿,审讯来历,一面据实具奏。

    发给湖南巡抚李湖的廷寄副本在第一时间内摆上了陈道海的案桌,他只看了眼后便眉头大皱,他问风云道,

    “那刘凤翼人走了没有?”

    “姓刘的两天前才从京师返回云贵,动作实在是太迟缓了,再加上其警戒心不足,我怕他会被李湖的人给拦截下来。”

    “这死云南仔,还以为我骗他!湖南乃是其返乡的必经之地,你先追上去与刘凤翼结伴同行,以防不测,我怕和珅的人会在湖南等着他。而我可能马上就要与和珅他们一同前往云南了,顾不上那里了。你一定要确保把那姓刘的给我带出湖南,送达云南昆明,老子就是不想让姓和的如此好过。哼,想定李侍尧死罪?没那个门!”陈道海恶狠狠地说。

    风云以最快速度带着一队飞鹰队成员星夜出了京师急驰往湖南方向追赶刘凤翼。

    乾隆四十五年二月初二,湖南巡抚李湖接阅正月二十六日从灵岩寺行宫发出的"六百里加紧"廷寄谕旨并一份由和珅亲笔提写的私信一封,随后当即指派因公在省的岳常澧道道台俞廷垣驰回澧州、武陵一线严密布置堵截由北往南可能透漏消息者。

    澧州的顺林驿是由湖北进入湖南的首站,驿马从这里经常德、辰州、沅州南下穿行全省进入贵州。常德府属武陵县的府河驿则是递折差弁将自雇长行骡头更换驿马的大站。督抚大吏赍递奏折,朝廷有严格规定,非重大紧急事件不准擅动驿马,折差一般要到民间骡行自雇健骡,速度较之国家驿传系统的驿马当然要慢一些。折差如急需赶路,可以凭督抚衙门开出的"借马印票"去驿站借马。按李湖,不,应当算是和珅的指示,澧州顺林驿与武陵府河驿是布控的重中之重。

    二月初九、初十两日只见钦差大臣和坤与喀宁阿及陈道海先后以日行二百余里的速度经澧州顺林驿飞驰而过,和、陈二人每人甩下一句话。就是这两句话,让俞廷垣这个堂堂道台,头痛万分。

    和珅和大钦差告知俞廷垣,刘凤翼者,持有云贵总督府开出的印票,此人与一要案有关,无论如何必须擒拿下,即刻关押至他返回湖南为止。

    陈道海陈大钦差告知俞廷垣,刘凤翼者,持有云贵总督府开出的印票,此人与一要案有关,无论如何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无条件立即放行,放长线吊大鱼。

    无奈之下俞廷垣只能向巡抚李湖禀报,李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干脆一推九二五,你俞廷垣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吧,俞廷垣到最后只能是按谁官大听谁的。和中堂官比陈道海大,那对不起了,一切以和中堂马首是瞻。

    府河驿在顺林驿南边,相距二百五十里。和坤一行刚刚驰出府河驿,就有云贵总督李侍尧的赍折差弁刘凤翼持印票到驿站借马要赶回云南,当即被守候在此的精警佐杂衙役拿下解往省城长沙审讯。此刻刘凤翼身边并没风云的身影,看来没追上他。

    刘凤翼自称,正月十七日自己在京中骡行借得骡头返滇,二月初十至常德府河驿骡行卸载,恐怕赍回奏折迟误,就到府河驿借马。他说,出京时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只是走到河南裕州听说有钦差将要经过,但不知前往哪个省。经再三严审,刘凤翼矢口不移。

    随后风云便赶到了湖南,并暗中拜会了湖南巡抚李湖。李湖迫于压力,经反复推敲,最后排除了对刘凤翼的怀疑。为了对陈道海有个交代,毕竟陈府的人都找上门来了,经过与俞廷垣反复商量后,与风云达成了个秘密约定,由风云私下带出刘凤翼,一月后再秘密把刘凤翼送回长沙大狱内,这样便可同时在和、陈二人之间左右逢源。

    李湖向皇帝奏称,钦差及廷寄谕旨系正月二十六日自山东灵岩发行,刘凤翼于正月十七出京,按程计算,相距甚远,自难预知消息,由此判断刘凤翼似非通信之人。

    二月下旬南巡大驾进入江南境内,乾隆才接阅湖南巡抚李湖由驿"日行六百里"驰递的折子,他同意李湖的判断,相信刘凤翼非报信之人,但仍命行在军机处传谕李湖不得丝毫懈怠,若此后再有擅借驿马之人则必为透漏消息者无疑。

    风云带着刘凤翼一路抄小道直奔昆明,而大路上的钦差一行,由于有陈道海不断的打扰,速度上并非是最快的,于是便出现了风云一行比钦差一行快上一日先进昆明城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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