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刚才射箭之人乃是个女子,面部被一黑纱巾给盖住,容貌看不清。瞧她的身材倒算魁梧,丝毫不比男人弱上几分。
那女子反应倒也快速,人后退十步,从后腰的箭筒内闪电式地又一下子抽出三支箭,快速地搭在弓上,朝陈道海便是射来。
可能陈道海正在感叹战争的残酷性,连女子都上阵杀敌时,谁料该女子这么快又向自己攻击过来。
陈道海幸好功夫还未如和珅般丢下,赶紧连续几个侧翻,闪过三箭。已跟随陈道海登上城头的三名亲兵都非常不幸地替陈道海挨了这三箭,从十几米高的金城关城头上翻了下去。
随后上来的亲兵不敢怠慢,有六七个人上前围攻拿着弓的女子。该女子撤弓换刀与清兵撕杀在一起。
有如此武勇的主帅,日阳门的清兵至少不会像其他三门的清兵一样不堪一击,战斗力提升一倍有余。
由于阿桂大军攻得猛,此门守将也是才从其他门回援回来的。大概是战斗太久,气力已乏,经不起多人的围攻。不到片刻功夫,便被清兵擒住。
陈道海踱步到那女子身前,刚想审问一番,却见该女子鼓足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两旁清兵的束缚,捡起地上一把钢刀毫不迟疑地就引颈就刃,血从其脖子处大量渗出,不久便香消玉焚。
“真乃刚强之人,看来又一个真主的信徒走了。新教的女子确实不可小视呀。”陈道海大有感慨。
在该女子自杀之后,周围的十几个男男女女的新教徒眼里都流露出愤慨之意,皆不顾自身危险地冲向陈道海及几个亲兵,想夺回该女子尸体。
在经过一番激烈搏斗后,这些新教徒都一一死于那女子身边,当然,清兵付出的代价是整整一倍有余。
战后陈道海才知晓,此女子乃是赛力卖的堂妹,阿力玛,代替赛力卖主持着日阳门的防务。其身上还怀着四个月的身孕。
新教军往日阳门增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逐渐围在陈道海周围的新教徒也多了起来。陈道海此时可再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见人就下重手,也不管是男是女。
可新教徒仿佛中了魔般,知道自己是这些已登上城头中 功夫最厉害的人,还一个劲地涌到自己身边。你砍死一个往往又会扑上两个来。男的还简单了事,直接拦腰截断一刀毙命;女子则用重手震翻在地,失去作战力。
躺于地上的新教军的娘子军们都极其的顽强,身受重伤依然如蜥蜴般爬行至陈道海身边,等待到时机后突然跃起抱住陈道海的腰部,方便男教徒出手攻击。
对付如此自杀式的攻击,陈道海也深感无奈。只好击毙围于自己身边的四名新教军的娘子军后,又使了一招横扫八方,削掉想靠拢上来的三名男教徒的天灵盖后,飘身退至墙
角边,让身后的亲兵们代为出手解决。
陈道海此时终于可以观察一下周围的战况。这金城关上早已是硝烟四起,每隔几米便有人在撕杀。从城下爬到城头的清兵越来越多,往往是两名清兵在夹击一个新教徒,新教军正步步撤离城墙口。
看情形应是己军略占优势,毕竟新教军经过连续三日激烈拼杀,已是后继乏力。如果未有援兵出现,自己应能于今日顺利拿下日阳门,立下这头功才对。
好景不长,就在陈道海所部正逐一消灭日阳门还作困兽犹斗的小部新教军胜利在望时,从东新门方向快速移动过来一大股部队,所经之处的清兵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掼下城楼,有所向披靡之势,在眨眼间便已接近了陈道海。
陈道海眼尖,看出领头的是个拿双刃的女子,也是头盖一白纱巾,全身包裹于沾满斑斑点点血迹的轻甲之中。
只见她手中的双刀每次闪动后总有一名靠近她的清兵被砍断脑袋,只片刻功夫,已有大约七名清兵死于其手,以致附近的清兵见到她之后纷纷都闪开让出一条道来。
看来是母夜叉转世,这应是新教军金城关的首领赛力卖了。陈道海揣摩着。
容不得陈道海再思虑什么,赛力卖如一股旋风般几个起落便冲至陈道海跟前,对着陈道海便是连续十六刀。那凶猛的刀气,招招不离陈道海头部,那股狠劲就犹如陈道海杀了她的至亲之人般。
陈道海因尚不知赛力卖的实力,故先见招拆招,连用两招在周身布下厚厚的剑气,以阻挡其进攻。
在双刀近百次的密集碰撞后,陈道海只是身子晃了两晃,而赛力卖则后退了小一步。赛力卖乃是俠着跳跃的力量再加上本身的力道,而陈道海则是立于原地硬挡,二者立判高下。
陈道海从赛力卖的攻击力道上能感受出其已是强弩之末了,毕竟女子在体力方面与男子有本质上的差别。详细想来,她三日来的力量定是消耗得非常厉害,不可能与自己这个养精蓄锐的人相提并论。如果真要与其对抗,应可在六十招内击毙赛力卖。
本想毙赛力卖于刀下,可眼角余光却发现从城内的守备府中冲出大批人马,开始朝日阳门方向而来,陈道海又有了新想法。
“赛力卖,我劝你赶紧向朝廷投降,我还可保你无事。如若不然,呈尸于金城关就是你的下场。”陈道海劝诱道。
虽然看不清赛力卖的表情,可依然能听出她极端不屑的口吻,银牙一咬,从唇中吐出一句话道,
“想让我投降你们,想也别想。我宁可与金城关共存亡,也不会做俘虏的。死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解脱,安拉会指引我们一条明路的。”
边说边打,又斗上二十余招,终因赛力卖主持着防务,没日没夜地巡城,心力消耗过大,且背上被清兵于昨日射中的箭伤又开始发作,伤口崩裂,鲜血激射出来。
因疼痛的缘故,赛力卖刀势有所缓慢,被陈道海抓住机会,立刻刀锋猛进,来了招直捣黄龙,直冲赛力卖的心脏部位而去。
此刀乃是陈道海拼尽全力发出的一刀,故势大力沉且速度快。赛力卖被陈道海抢占先机,只好运刀背横挡了一下,整个刀背被陈道海的刀锋击打出个凹刀,赛力卖蹬蹬蹬地连退出数步。一个想捡便宜的清兵正要挥刀而去,却被半跪于地的赛力卖把手中的长刀一甩而出,直接砍中该清兵的咽喉,一命呜呼。
陈道海不敢怠慢,脚一跨,连续出前几步,把刀驾在赛力卖的脖子上,眼中闪着亮光再次逼问道,
“现在你已落入我手,降是不降?”
“誓死不降。”
赛力卖的黑纱巾被风吹落,露出她那张颇为苍白的脸庞。从脸上陈道海看到了一个撒拉族女子的风骨,倒是真如男子般坚强不屈。虽然皮肤略显粗糙,也没有什么沉鱼落雁之色。
陈道海有心放其一马,反正今日赛力卖的后续部队也向此方向增援过来,再纠缠下去于己方也不利。新教军绝不会因主帅被俘而全线崩溃。照情形看,新教军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为止。
陈道海俯下身去,对着赛力卖轻声说道,
“赛力卖,我是你们新教马明心大毛拉钦定的续任总掌教。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便放你一马,愿你好自为之,勿要再有玉石俱焚之心,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道海演戏般后退数十步,嘴上大叫道,
“好厉害的女子,居然假装受伤,诱我近身。”
在场的清兵们倒是看见陈道海本已架在赛力卖脖上的刀被震断,而陈道海则是煞有其事地大呼小叫着,可能真是那新教军首领使诈,诱骗陈道海许大人近前企图袭击他吧。
见手下的数十名亲兵想冲至赛力卖身边,陈道海赶紧喊道,
“全军撤退。”
率先从云梯上撤走,见主帅都第一个撤了,墙头上其他的清兵也无心恋战,纷纷带着兵刃开始从金城关城头上撤退。
清兵就如蝗虫般来时快去时也快,等赛力卖从震惊中回过神时,金城关日阳门又失而复得,重新掌握在新教军的手中。
赛力卖对陈道海临走时所说的他乃是新任总掌教一说实在感到困惑。说实话,在当时的环境下,陈道海已经擒拿住自己,没必要再骗自己了。但如果真如陈道海所说的,他真是新教的总掌教,那又为何助清军来剿杀新教呢?
想不透就不想,赛力卖重新调整兵力布防,精神依旧抖擞地等待着清兵再一次的攻城。她把置于守备府的预备队提了上来。连续三天的血战,新教军自身损失极重,人员已严重不齐,急需补充新鲜血液,故只能把最后一支队伍都顶上金城关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