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会更适合。
“你觉得你和夏河然谁更合适?”
导演并没有让他率先表演。
容柏毫不犹豫道:“我。”
“怎么?这么有自信?可是论外表来说,一个将军的形象和夏河然更符合。”导演看他,“你是无谓的自信还是有后台?觉得自己能登上男主角的位置?”
导演身边的人都惊悚了。这要干啥子?导演你作死不要拉着我们一起啊?容柏身后那个人我们怎么惹得起?
真是不让人放心的导演。
容柏却没有他们想象中被羞辱之后的表现。
其实容柏刚听到导演说他走后台时是愤怒的,可等抬起头看到导演虽然脸上都是厌恶但眼睛里却一丝鄙视都没有时,容柏就镇静了。
“我觉得我应该先让您看到我的演技再评判我是不是走了后门,毕竟是导演你亲手给我的邀请,希望我的态度没有让您失望。”容柏还夸张地耸肩。
“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开始你的试镜了。”
别人从导演脸上看不出什么,还有些提心吊胆,容柏反倒放下心来。专心表演他的那一段剧本。
主角向南一直生活的很愉快,突然有一天他看见了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出现在镇上,只有一瞬间,原本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向南又一次看到天空裂了个口子而其他人却在说他有妄想症时开始猜疑自己,他层层调查却发现一个重大的秘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演员。而他生活的地方,不过是一个拍摄的地方。
一个人的活动范围究竟有多远?
向南就是容柏要试镜的人,而这场戏是向南已经发现了秘密,所以他躲在地下室里打算逃走,搜查的人一分一秒接近,向南焦急着,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开始。”
其实不用导演说,容柏已经开始了。
他往地上一坐,死死盯着地下室的入口,脑子飞速转动着,该怎么做?该做什么?他不想再活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不想像一个小丑一样给全世界的人表演自己的生活。
脚步声渐近了。容柏几近病态地咬着指甲,可他的神情十分冷静。
然后容柏起身了。这个地下室很小,他像困兽一样转着圈,眼睛所到之处都是杂物。
他知道自己的身边充满了摄像头,所以根本不敢做什么,现在可好了,全市或者说这个摄影棚停电了。所有摄像头都失去了作用。这就是他的时机。可……他该怎么逃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容柏深吸一口气,他脸上冷静,动作越来越快,走圈的地方不大,可他脚步已经凌乱。
他在焦躁着。
其实这场戏一点也不难,容柏拿到剧本的时候不懂导演究竟什么意思。并且他听说了这个导演和格雷曼不一样,他的剧本就要照着那个格式去演,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演员没有自我发挥的余地。
但是在剧本以外的地方,就不是导演可以控制的了。比如——
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容柏顾着走却没有注意,他往前一磕,踉跄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随即转头去看地上的东西。
光线应该很暗,他又在焦躁,并没有时间去看地上有什么东西。被绊倒在地,容柏索性又坐上,握紧的拳一会儿握住一会儿松开。
该怎么办?
“卡!”导演喊了停。
容柏不知道他们对他的表演是否满意,他没有拿到全部剧本,什么也不清楚,刚刚发的脚本只有一段,什么都没有。容柏大部分都是凭借自己想象和事情发展的思维去行动。
导演没有评价他的表演怎么样反倒是和身边的人商量起来。容柏向女演员道了谢,然后站在原地安静等导演。
过了一会儿,那边人才想起来他还在,转过头。
导演没从容柏脸上看出丁点不耐烦。对他形象更好了。“其实我们之前已经打算用你了,只是即使是别人再说也没有自己眼睛看到的真实。”导演微笑着,“恭喜你进入剧组。”
容柏舒了口气,才无奈歪头。导演还真是吓人啊。
“你刚才的表演你觉得和夏河然比起来怎么样?”
又是这种问题。
剧组其他人已经对任性导演无奈了好么。
容柏思考一会儿给了一个客观答案。“夏河然比我年龄大,他的演绎必然是经验之谈,几乎是教科书一样的人物了。”
“嗤,你明明不是这样想。”导演撇嘴。
容柏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如果真要说的话,我觉得我比他演得好,之前说了,他是教科书一样的人物只是他年龄越大,演技越难以突破,真正去演的话太有照本宣科的感觉。”
导演居然还赞同的点头。
……
试镜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容柏看看太阳,阳光不那么刺眼了。离他进去试镜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
咖啡厅里,那个男人坐在最里面最角落的地方。容柏还是找了半天才看到的。
“要一杯茶,谢谢。”虽然对咖啡厅的茶不抱期望,但容柏还是喝不惯咖啡这种东西于是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下点了茶。
“你,和他真像。”
两人对话刚开始。对方就甩了这么一句话给他,容柏都愣了。
“哈?”
“初次见面,我叫蒙西。”男人点头,微笑着。
“我是容柏,你已经知道了。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和谁像?
蒙西苦笑,“你和阿然很像,他从不喜欢和咖啡,但有要来咖啡厅的时候他只会点茶。你们的表情也一样,对咖啡很厌恶的样子。”
“那是当然啊,咖啡那么苦。”容柏理所当然道,心里暗想,夏河然以前好像最喜欢喝咖啡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反正当时超级羡慕那些能去咖啡厅装【哔——】的人。所以渐渐的夏河然开始喝咖啡。
“不好意思容先生。”蒙西叹了口气,“我今天找你,是看到你之前对他态度十分不好,而他回来以后也很消沉,甚至不再理我。所以……我希望知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明明是夏河然的错,却让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痛苦。
容柏喝了一口水,低垂着眼掩饰自己情绪。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蒙西呆呆的,明显就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唉,就知道,爱着就不顾及对方以前经历过什么。要伤害还是要坦白?
“并不是朱清雅,而是之前。”
他的茶上来了。不是想象中随意泡制的茶水,而是很漂亮香气也很清淡的白茶。
“你不是他爱的人。你知道吗?”容柏看蒙西,在观察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
“我知道。”出乎他意料或者在他意料之中,蒙西开口说道。“容先生应该和那个……我作为替身的原主很熟悉。”
我当然熟悉,因为那就是我啊。
容柏才不会这么说。
“我是那人的朋友,或者我是那人捐助的一个学生。”他一脸感恩戴德却被自己恶寒的不要不要的。自己崇拜自己什么的……
容柏喝了口茶,才缓缓道,就像第三个人说出的故事一样,平淡,即使再有波澜也是局外人的视角。容柏给蒙西讲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比如相识,比如相爱,比如生活。除了死亡。他这不是第一次给别人讲韩章的事,他对顾谨臣的时候讲的更多,而蒙西,不过是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还是和夏河然有关系的人,他却想将这些讲给他听。也发现自己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平静无比。
蒙西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作为一个演员,容柏能看出他是否在伪装。而眼睛深处的感情不会说谎。
每听他讲一句,他眼里就是欣喜——在欣喜自己又多知道了那人的一些事;难过——在难过那些时刻没有的自己。
他是真心爱着夏河然的。
容柏叹气。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容柏喝完最后一口茶。
蒙西低垂着头,就像进来时看到的那样。
“我一直都知道他不爱我,有时候他看我就像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我们在做/爱的时候也是,他不会出声,即使出了声,喊得名字模糊不清,我也知道那不是我。”
他的声音很不对,而当他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却依然笑着:“现在我知道他在喊谁了。”
“你不必……”他想说夏河然就是个渣男,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可是有用吗?爱情会让你盲目就是这个道理,无论别人怎么说那个人多坏多讨厌,只要你爱他就不会在意这些。
容柏又叹了口气,他今天叹了几次气?都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了!
“既然这样,你可以放手,因为他不爱你。你也可以继续追着他,因为总有一天……”他会被你感动的。这句话容柏没说,就像一张空头支票,让人充满希望又让人沮丧。
说完,容柏起身出了咖啡厅。顺带结个账。
给顾谨臣打了电话以后一个人就沿着街道走。形形□□的人路过他,也许有人认出来了,也许没有,都只是新的生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