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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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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卿说完,庞慧已经呆住了,“怎么,怎么能这样写?说我不喜欢他了?说我不回去了?那怎么行,我……”

    “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就是这样,照我说的写准没错,如果你害怕会得到反效果,那就写你的情书吧,只是到底是会让他重新注意你,还是把你当垃圾一样撇去一边,我就不敢保证了。”

    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贱性,你爱他时,他对你不屑一顾,等你不爱了,他又会死乞白赖的想要从你身上找回对他的爱恋,庞慧一旦这样写,就算傅仪生不会一下子就爱上她,可一番假意的挽留还是会有的,毕竟庞家在京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有庞慧这样痴痴爱慕他的女子,对他来说也是一股隐形的助力,只要傅仪生不蠢,他就不会任由庞慧跟他完全断绝了关系。

    男人啊,总是这么自大又自私。

    庞慧见她脸色不耐,就知道自己的犹犹豫豫惹来她反感了,不由一咬牙,开始动笔,她给傅仪生写了那么多书信,他从未回过一封,多半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听苏卿的试一试,说不定真的会有作用呢。

    片刻后,庞慧放下了笔,拿起纸张细细的浏览了几遍,发现没有错误才轻轻吹干了它,看着那一句句心如止水的话语,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样就行了吗?”

    “嗯,把信封换成白色的吧。”苏卿拿过茶几上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庞慧一怔,随即无奈一笑,白色,跟她的心如止水真是相配啊。

    装好信封后,庞慧不再犹豫把信交给了另一个大丫鬟佳信,叫她立即让仆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并叮嘱了几句别让庞家的人发现,才让她退下。

    完成了这些事情后,庞慧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居然都湿了,她的性子冷傲,极少会有这样紧张的时候,不曾想这原因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一封信,她自嘲的笑了笑,她朝从始至终眉眼淡淡的苏卿看了一眼,开口道:“我如今除了身上有些银钱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知道你苏家不缺钱,现在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来回报你的相助,如果我能回到京城,这份恩情我会加倍奉还的。”

    苏卿淡淡一笑,“不急,等傅仪生回信再说吧。”

    庞慧的心头一跳,她说的这么笃定,难道傅仪生看见她写得那些内容真的会动容?

    想到这里,庞慧的心都滚烫了,目光灼灼如星,一扫刚才那副恹恹的病相,连面庞都明艳了不少。

    苏卿见事情了结也不欲在庞家多呆,起身离开了,好在庞慧也不是热情好客的主儿,见她要告辞也只是让佳信把人送出去,就没了下文。

    佳音一回屋子,就看见庞慧一脸精神的坐在屋中喝茶,她大为讶异,“姑娘瞧着精神好多了呢,头是不是不疼了?”

    庞慧只觉得心头的忧思散了不少,见佳音疑惑,也笑着说道:“嗯,没事了,那药也不用往我这送了,恁的苦涩,太难喝了。”

    佳音一脸惊奇,这苏姑娘好生厉害,才跟姑娘聊了一会儿就有这么大效果,她可比那大夫还要神奇。

    “姑娘,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在马车里,瑶光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苏卿,担忧的问道。

    “没事的,我哪有那么娇弱,说病就病你当我是纸糊的不成?”苏卿支着下巴,淡淡的道。

    瑶光还是有些不放心,“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在外面吹风……”

    “可是苏姑娘的马车?苏姑娘可在?”外边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苏卿一怔,让李叔把马车停下,她随手就撩开帘子,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男人,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贺敏哥哥的随侍?”

    如帜点点头,说道:“少爷让我请姑娘到八方酒楼一聚……”

    听他一说,苏卿立刻把头一抬,果然见对面酒楼的二楼处,有一扇开着的窗户,站在窗前那个笑意吟吟的男人,可不就是贺敏吗?

    这么多天,终于有消息了。

    苏卿朝她一笑,贺敏则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一脸温柔。

    “那就有劳小哥了。”

    如帜点点头,苏卿下了马车,让李叔在这里候一会儿,领着瑶光进了八方酒楼。

    如帜领着苏卿进了一间别致的雅间,说道:“少爷在另一处雅间宴客,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抽开身,劳烦苏姑娘在这里等一等,少爷随后就到。”说完,如帜朝她一点头就转身走了。

    苏卿淡淡一笑,这个如帜,板眼板脸的,严肃得不行,真不像一般的小厮。

    贺敏确实没让苏卿久等,苏卿约莫只坐了半刻钟,他就到了,随着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外边还能传来几声热闹的喧嚣声,苏卿抬眼一瞧,看来是他宴请的客人离开了。

    贺敏一进雅间就朝跟进来的如帜摆了摆手,苏卿想到估计是雾尖的事成了,也朝瑶光使了个眼色,瑶光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好,可贺敏的眼神往她身上一扫,她立即僵了僵,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连忙起身一福,走了出去。

    贺敏今天着重紫色杏林春燕纹样直裰,腰系五彩金珠穗丝绦,华美贵奢,富贵逼人,连苏卿都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真的适合金玉妆点,也只有他能穿出这种奢华气,而不是像暴发户一样的尽显庸俗。

    贺敏松了松衣襟,笑道:“怎么,被你怀岚哥哥迷住了?”

    苏卿淡淡一笑,见他脸色嫣红,便知道他是喝了酒,遂低头沏了杯浓茶递给他,“怀岚哥哥气质独特,是世上绝无仅有之人。”

    贺敏心头一动,他听过千千万万的称赞,却从未有人跟他说,这世上只有他是特别的,他哈哈一笑,精致瑰丽的脸庞绚美若魅,他不禁抬手抚上她粉嫩的脸庞,笑道:“卿卿此言,甚得我心,甚合我意,真是叫人爱怜不能啊。”

    苏卿一笑,拉下了他的手,问道:“怀岚哥哥叫我来,是有好消息要跟我说吗?”

    贺敏则趁机握住了她的手,用温热的掌心不住的摩挲那股柔软的冰凉,抬眸笑道:“你这个贪财精,那点银两就比我重要?嗯?”

    这话带着浓浓的宠溺,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酸味。

    苏卿嘴角一抽,心道银子确实比你重要多了,脸上却不好意思的笑笑,“世人皆俗,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只是我比较直白罢了。”

    贺敏闻言又笑了笑,苏卿则顺势抽回了手,贺敏看见她的小动作,笑道:“这银子可在我手里哦,你若是不要,我可收回了。”

    苏卿一怔,立即想到了这人恁的会耍情调,难道他早就猜到她不会任由他揩油,所以把藏宝图画在他手上了?

    苏卿暗自咬牙,怒骂这人真是风流得没救了,拐弯抹角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占便宜,真是可恨可恼。

    可那是白花花的银子,怎么能这样就让贺敏吞了,这点银子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对她家来说却是金山一角,她就算再恼也不能跟银子置气。

    贺敏看着她纠结的小脸,不但不气还心情大好,那双骨节修长,白皙温润的手还在她面前晃了又晃,苏卿觉得那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都送到她跟前儿来了,万万没有没有让它溜走的理,立即伸手就抓了下来。

    贺敏察觉到她的主动,嘴角的笑容更是灿烂,这个小女人啊,真是娇娇嫩嫩可爱得不行呢。

    苏卿摊开他的掌心,贺敏的手修长却不柔弱,白皙却不像女人的手那样娇嫩,是一双漂亮却暗含坚韧的手,这人越是深究,就越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苏卿不敢将脸上的疑惑表现得太明显,专心低头研究起来,他的手心有两道横向的掌纹,一边向左一边向右,苏卿朝两边看了看,左边是一处放置着琳琅满目的金贵瓷器多宝格,右边是一副海棠春睡图,跟右边相比,左边藏着银子的可能确实比较大。

    贺敏见她一直看向左边,眉头挑了挑。

    苏卿起身,却直接朝右边走去。

    她走到那副海棠春睡图面前,一把揭开了画,果然看见画的卷轴下放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纸卷,随着她掀开的动作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苏卿一笑,弯腰捡了起来,抽开红绳的系带,缓缓张开。

    她看了看,竟是五千两的银票十三张,和一张……地契?

    贺敏饮了一口茶,说道:“你开口要三成雾尖也是想趁涨价的时候卖出去吧,这银子是我按照雾尖的涨势给你折算的银子,而那房子是我存放给你家雾尖的地方,那个数量你家应该吃得下,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该知道吧?”

    苏卿开口要那么多雾尖,按照她家的铺子的情况来看根本吃不下,她也是想暗中卖掉一部分的,没想到贺敏的心思好生剔透,竟连这个也想到了,还帮她折算成了现银,省了她到处奔波的麻烦,苏卿以前就算对这个风流公子再有成见都好,此刻都不免要对他感激起来。

    贺敏见她不言语,以为她怪了他自作主张,不由嗔道:“真是个贪财的小妮子,放心,这价若是低了,少补多不退……”

    “不是,我是有些意外,怀岚哥哥帮我省了好些力气。”苏卿摇摇头,粉嫩粉嫩的脸上写满感激之色。

    贺敏一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藏在了画的后面?”多宝格那么多瓷瓶,她怎么不怀疑那里?

    “银票和地契都是轻巧之物,随便放哪里都可以,多宝格的可能性虽然大,但是目标太多,肯定会找得焦头烂额,你应该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才对。”

    贺敏哈哈一笑,苏卿说的很对,他这个人怕麻烦,把东西藏在画的后头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让她东翻西找急得满头大汗可不是他的本意,片刻后,他止住了笑,说道:“那我帮了你这么多忙,你该怎么答谢我啊?”

    苏卿早就知道他会用这一招,于是一脸自信的笑道:“以贺家的名义购进雾尖分给我的三成就几近四万两,其余的有多少盈利也不用我说了,这样一笔只赚不赔的生意,以怀岚哥哥的睿智怎么可能不来分一杯羹,这次怀岚哥哥的盈利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贺敏无奈一笑,“你这丫头,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反倒用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作为答谢我的报酬,哪有这样道理。”

    “既然你出了力我出了计,这笔买卖咱们只能算是合作关系,且你还占了大份的利,应该是你来感谢我才对。”

    贺敏哑然失笑,嘴里啧啧的感叹着,用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这妮子好利的一张嘴,好灵活的脑袋,真是叫人不爱都不行。”

    他目光炙热的看着娇娆的苏卿,一开始只是单纯捏着她软软嫩嫩的脸也变成轻抚,大拇指不住的在她粉嫩的嘴角摩挲着,那神情就像一只饿狼正垂涎着一块鲜嫩欲滴的肥肉。

    苏卿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容貌给别人带来的影响,可是她太容易忘形了,这样轻松的气氛让她误以为她遮掩得很成功,却忘记了妖孽就是妖孽,就算变成一个无盐丑妇,内里的妖娆气质也不会改变,就像一道诱人的食物,即便它卖相丑陋,也抵挡不住被香味吸引而来的人。

    贺敏紧贴着手上的肌肤,滑腻如缎,冰凉似玉,几乎叫他爱不释手,他一脸感叹的道:“我真是要感谢苏伯父,若没有他们,也不会有我软软嫩嫩,妖娆惑人的卿卿。”

    苏卿用了些力气才拿下在她作怪的手,勉强笑道:“我爹没有把我生成丑八怪,我也很是感激。”

    她心里却道,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平凡一些,起码让她摘掉妖孽这个光环,让她的生活能朴实无华一些,便是丑一点也没关系。

    贺敏从来都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见苏卿明显的排斥,他也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眼里的兴趣却越发大了些,苏卿见他松手,连忙开口道:“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今天多谢怀岚哥哥的款待,我就先告辞了。”

    贺敏回到桌前喝了一口茶,缓解了喉中的燥热,见她要走,也不强留,只是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道:“听说你的未婚夫婿住在苏家?”

    苏卿知道这些事情根本瞒不过他们,即点了点头,见状他眉头一挑,笑容有些讥笑之意,踱了两步到她面前,低头看着面前这个才到他肩膀的人儿,说道:“那样的人,怎配为你夫婿,你大可不用理他,也万不可亲近他,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苏卿被他话里的霸道怔了一怔,随即撩了撩鬓角的发丝,没有说太多,只乖巧的应了声好。

    贺敏颇为满意,摸了摸她光可鉴人的墨发,“真是听话,去吧。”

    苏卿微颔首,朝他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雅间,只是当她出了门,即将把门关上的时候,里边传出了一声轻飘飘的话,“苏伯父把娇滴滴的女儿许配给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真是不会做生意呢……”

    她微微一怔,低下头把门轻轻合上,贺敏这话,好像意有所指似的。

    苏卿摸了摸袖中放着的五万五千两银票和地契,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到隔壁的雅间接走了瑶光后,苏卿按着地契上的地址,让李叔驾车去了一趟,让瑶光在马车里等着,她则是进了屋子,亲眼看到了一批数目可观的雾尖之后,苏卿的心放下来了。

    回到粉墙灰瓦的苏宅,苏卿想起了她娘跟她偶尔说起的一番话,说她爹近来是越来越荒唐了,家里的生意不去做,反而时常跟苏璨混在一起吟诗作词,那话里隐隐对苏璨有了排斥之感,她似乎认为,她爹的这番变化完全是因为苏璨导致的。

    苏卿想到这,脚步一停,转身朝府里一处精致不俗的花亭而去,听丫鬟说这处花亭颇得苏璨喜爱,平日里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在那里出现,如果他在,她爹多半也在那儿。

    果不其然,苏卿经过一处长廊,就从漏窗那看见了不远处的苏璨,旁边那个抚掌大笑的可不就是她爹吗?

    随着苏卿的走进,苏璨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先是一怔,随即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苏卿见了,心里颇为欣慰,看来他在苏家过的确实不错,才几日没见,不仅精神气好了不少,连眉眼间的忧愁都淡了。

    苏卿刚想走过去,就看见了一旁的海棠树下,脸色十分难看的刘氏。

    刘氏看见女儿,把脸上的怒意收了一收,扬声笑道:“卿卿来了,是来看你爹的吗?也是,你爹以前生意忙,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你就是想见她也见不着,可现在,他连生意都不做了,日日在家吟诗作对,谈论风月,却也不见得关心一下自个儿闺女。”

    苏卿心里一叹,娘这么大声说话肯定是故意的,看来爹最近的转变真的把娘惹毛了,也是,家里的生意因为爹的关系本就不大好,他现在又把心思分去读书,这生意怕是更不好了,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要张嘴吃饭,苏治这一撂担子,可不就是要让他们吃西北风去么?

    苏治闻声脸色就是一僵,下意识往苏璨那看了一眼,见他起身低头一副十分恭顺的模样,脸上才觉得不那么尴尬,可转过头来,他心里就是一怒,刘氏这番话说的实在是落他脸面。

    他轻咳一声,说道:“卿卿来了啊,夫人竟也在,今日倒是巧了,正巧这花亭风景别致,我们坐下来……”

    “免了,我光是想想全家上下三十几口的下一顿口粮该去哪儿找就已经坐立不安了,哪还有老爷这般闲情雅致在这儿欣赏美景,饮酒做诗。”刘氏走过来,暗暗瞪了苏治一眼,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一番话说的也是绵里带刺。

    “五婶娘。”苏璨朝刘氏一揖,问候了一句,脸上有些尴尬,刘氏一番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借住在苏家的事情还是给五婶娘添麻烦了。

    苏卿无奈笑笑,见苏璨表情有些不自在,忙朝他摇摇头,让他不用介意,苏璨回以一笑,表示自己没关系。

    对这个举人侄子,刘氏还是很喜欢的,所以这番话刺得苏治脸色僵了又僵之后,她颇为得意的转过脸,朝苏璨亲切的笑道:“璨哥儿这么用功,我光是看着心里就很是安慰,不像某些人,好好的生意不做,竟是钻研些旁门左道。”

    苏治脸色有些铁青,但他素来爱重这个妻子,就算刘氏当面数落他,他也不敢对她呼呼喝喝,只硬撑着脸面道:“夫人这话恁的难听,什么旁门左道,我不过是跟璨哥儿切磋才艺而已,还有,谁说我不做生意了,那铺面不是还开着呢吗。”

    “好你个苏治,你居然还敢狡辩了!”刘氏一咬牙,一股要上去揪苏治耳朵的气势朝众人扑面而去。

    苏卿趁她爹的脸面还没被丢尽之前,急忙招呼着苏璨走了,候在花亭外的下人也纷纷四散开来。

    “七堂哥,我娘那番话你别在意,她也只是气恼我爹放着生意不做又动起乡闱的主意而已,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欢迎你跟四伯娘的。”苏卿跟苏璨离开了花亭,走到了抄手游廊上,苏卿生怕苏璨误会,对苏家产生隔阂,连忙开口解释。

    苏璨把怀里的书籍拢了拢,笑道:“我知道,五婶娘不是有心的。”

    这些天来,五婶娘对他们母子也是关怀备至,见面也都是笑吟吟的,一点不耐烦都没有,苏璨不是瞎子,他也知道刘氏心地不坏,对他们母子也是十分友好客气,可他住在苏家,让苏家供吃供喝却是事实,卿卿打算让五叔父参加乡闱,那头的生意定然是无暇顾及的,这样下去,苏家可怎么办?

    五叔父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没有他支撑着,苏家真是要去喝西北风了,而他不仅在这白吃白住,还是这件事的帮凶,这让他开始怀疑,他当初是不是答应得太草率了。

    “卿卿,参加乡闱虽然是五叔父的心愿,可你们苏家还需要他不是吗?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害了苏家?”说到这,苏璨想起了苏治看着那一摞摞书籍的心满意足,及对功名的一脸向往,有些后悔了,自从住进了苏家之后,他就不予余力的鼓动五叔父参加乡闱,虽然他没有当面直说,但是若有似无的诱导和每天时不时的提醒让五叔父越发对乡闱产生期待了,这样下去,五叔父真的会撂下生意不管的,苏璨一想他考虑不周累得苏家败落,脸色骤然一白。

    苏卿知道苏璨现在肯定很有负罪感,内力也是焦灼不安,可没办法,她不可能直接让爹从商场上退下来,转而去参加科举,因为娘和爹疼她,她不想让他们觉得她心大了想要控制铺子的财务,让他们失望,只能通过用功刻苦读书,且还挂着举人老爷名头的苏璨去慢慢诱导他爹,只要她爹到了实在割舍不下对功名的追求之日,就是她的出场之时。

    只是在这之前,苏璨只能多受几天煎熬了。

    “七堂哥当我只是一时起意吗?你放心吧,这事是经过我深思熟虑才决定的,至于铺子的生意我已经有了对策,你只管继续教我爹就行,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苏璨一怔,看着面前娇娆美丽的苏卿有些迷惑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家生意没有一个男人支撑是不行的?但是一想苏卿不管再不懂事都好,对贫穷饿肚子的概念总会有吧,她都不担心,看来是真的有主意了。

    苏璨虽然有些不大信赖她口中所说的主意,但还是心安了不少,再说了,苏治那边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按照他现在的热忱来看,让他放弃科举考试而转战商场,怎么看他都会兴致缺缺。

    苏璨无奈一叹,“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要说出来,别拿苏家去做赌注,知道吗?”

    苏卿听着他兄长般关爱的语气,先是一怔,随即愉悦一笑,应了声知道了。

    苏璨则微微侧开了脸,他的堂妹相貌太过妖娇,这样一笑,真是太耀眼太摄人了。

    这笑容不仅让苏璨一呆,连迎面朝他们走来的汤寰都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待他回过神来,连忙快几步上前,朝苏璨笑道:“璨弟,我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他转过脸,热切的目光在苏卿脸上扫了扫,温和唤了一声,“卿卿。”

    苏卿淡淡一笑,朝他欠身一福,说道:“见过汤公子。”

    苏璨跟汤寰同为举人,本没有谁高谁低之分,若真要分个高低,苏璨三年前就中举,汤寰在他面前也是客气上半分,但汤寰今年二十岁,苏璨才十七,这一功过相抵,二人见面便只淡淡的颔首,当是给对方见礼了。

    汤寰虽是新晋的举人老爷,但因为年长的关系,为人处事已经稍显圆滑了,嘴上功夫也不错,所以苏璨对汤寰的印象并不坏,反而因为几次的切磋而对他有些好感,所以见是他,便开口道:“是少安啊,我跟卿卿才从花亭那过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汤寰自在苏家见了苏卿一面之后,就对她很有好感,一直也想找机会跟她搭话,可她性子太过安静,除了早上会出来走动走动之外,其余时间都呆在院子里,大清早的他也不好在她路过的地方拦她,所以来苏家好几天了,愣是没跟她说上半句话,今天能遇上他,可叫他颇为欢喜。

    听苏璨一问,他即把手里的纸张展开,说道:“这是我昨夜赋的诗,名为月梢头,你且品一品,看我近来可有进步?”

    书生文人总喜欢吟诗作对,更喜欢聚在一块谈论诗词,汤寰会这样说也不奇怪,只是他的目光却不是单纯想让苏璨指点那么简单,眼神中隐隐带着炫耀和得意,且还频频的往苏卿身上瞥,似乎他只要亮出这诗词就能让苏卿拜倒在他的袍衫下,从此痴恋于他一样。

    苏卿心里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就汤寰这种货色,就算他做出千古绝句,她也懒得多看一眼。

    她抬头朝苏璨道:“七堂哥,既然你跟汤公子有事,我也不好打扰你们,汤公子,我告辞了。”

    苏璨正看得认真,闻声抬头看了眼,发现她脸色好像有些不对,遂点点头,“嗯,你回去吧,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回去好好歇着。”

    苏卿淡淡一笑,让跟在十步外的瑶光跟上,即离开了。

    汤寰有些怅然若失,他一来她就走,总让他感觉苏卿好像不大喜欢他。

    苏璨回头见他愣愣的看着苏卿的背影发呆,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了二人有婚约在身,便明白了,只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回神,连忙轻咳道:“少安……”

    “哦,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汤寰立即回神,不好意思的道。

    苏璨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没说什么呢,这个汤寰一看见卿卿就魂不守舍了,真是……

    汤寰跟苏璨谈论了一会儿,因为苏卿对他颇为冷淡的事,他的兴致也不高,趁着米氏过来喊苏璨回去的时候,他也顺道回了院子。

    一回来就见万氏像个当家太太一样坐在屋里悠哉悠哉的喝茶,想起自己在外拼命想得到苏卿注意,为的就是想顺利得到苏家帮扶,他娘却如此闲适,当即就有些不高兴。

    万氏见儿子回来,连忙让丫鬟们上茶,一边咂巴着嘴道:“这苏家真是有钱,光这茶水就跟那神仙喝的琼浆玉露一样,还有这屋子,这家什,这衣裳,还有使唤的丫鬟,哎哟,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真该那些街坊邻里们好好瞧瞧,省得他们老师不相信我有个千金大小姐般的儿媳妇。”

    “我跟苏卿还没成婚,以后的事不定怎么样呢。”汤寰想起苏卿不咸不淡的态度就有些气闷。

    万氏一听,连刚拿起的茶盏都搁下了,忙道:“这亲都定下十来年了,哪有变卦的理儿,以前还总觉得是咱们高攀苏家,可如今你是举人老爷了,这会儿就该苏家来巴结咱们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你啊就是这苏家未来的大姑爷,只管把腰板挺直咯。”

    汤寰哼了一声,“娘可别忘了,这苏家可不止我一个举人老爷。”

    万氏一怔,想起同样借住在苏家的苏璨,脸色也不大好看,“原想你这举人身份对苏家来说就是个香饽饽,没成想,他苏家倒是有本事,竟也拢络了一个,这苏家如今不仅是说话有底气,还有钱,怕是不会事事就着咱们了。”

    汤寰脸色本就不好,被万氏这样一说,更是黑如锅底,万氏心里正打着小九九,还没看见,嘴里继续说着,“不过咱们也不怕,瞧那刘氏把闺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知道那嫁妆有多丰厚了,只要你把她的心拢络了,还怕当不了官?到时就是买个比苏家大百倍的府邸也使得,不过你这几日都念叨着要去会会苏卿,怎么,还没有动静?”

    万氏刚转过脸,就看见汤寰难看的脸色,不由轻声道:“今天又没见着苏卿?”

    汤寰抿着唇,咬牙说了句,“见着了,可她对我爱理不理的。”

    万氏瞪大眼,随即怒斥道:“这个贱蹄子!你一个堂堂的举人老爷看得上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咱们没嫌弃他们苏家满身铜臭都好了,这骚蹄子还不待见你,我就说她是个不安分的,上次我一瞧见就知道了,那股狐媚子样准是个风流的主儿,看她嫁到我们汤家后我不好好磋磨她!”

    “行了,八字才画了那么一撇呢,你那些磋磨人的想法先歇歇吧。”

    万氏一怔,看着儿子一脸不耐,她不禁问道:“你不是还想着叶家那个丫头吧?老娘可告诉你,她叶家在河阳县虽是个顶天的富户,可在这富商满地爬的定州,可连个屁都不是,这泼天的富贵你不要,偏想着那犄角旮旯的小*,若搅了这事,老娘可饶不了你。”

    汤寰皱眉,抿着唇,说了句,“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小*,叶……”

    “她不仅是个小*,还下贱无耻不要脸,她要是正经的闺女儿会跟你做那档子事儿,呸,说她是小*还便宜她了。”

    汤寰心里有气,见万氏骂得这么难听,说了句,“我去温书。”就起身走了。

    万氏看着儿子冷淡的背影,怒道:“这个混小子!”

    苏卿回了院子之后,就把身上的银票拿了下来,再次点了点,才笑着收进了妆奁的里层,这里边放的都是她的私人财产,这么多年来除了她之外,连乳娘和瑶光都极少会碰,所以这个地方苏卿很放心,半点不害怕会丢了。

    如今她爹被乡闱一事勾得斗志昂扬,就算她不过问铺子的生意如何,光是从刘氏脸上的焦急就能得知,她爹多半是已经开始做起甩手掌柜了,劝爹弃商从文的计划已经成功的一半,只差东风一吹,她接手生意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且她又有了五万两的本钱,虽然不多,可苏家做的都不是什么大生意,从小生意慢慢做起这五万两也够了,再说爷爷留下的财产也颇为丰厚,她爹就算再不会做生意,再亏损都好,也有一些余钱吧,所以本钱这事苏卿是不担心的。

    只是她得去聘一个掌柜来才行,以她这种相貌日日抛头露面绝对是不合适的,苏卿已经决定她要像当初嫁给贺彦时一样,她在暗地里出谋划策,让底下的掌事去执行,虽然效果有些偏差,可一样能把底下的茶铺经营得红红火火的,现在她没有了贺彦这个丈夫的束缚,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她出面处理也不是不行,苏卿这样一想,心里也燃起了熊熊斗志。

    钱财固然庸俗,却是立世最基本的条件之一,她们家可不能因为想要功名而荒废了生意,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那种蠢事她是不会做的,要知道这世道没有钱,就算你再有本事也走不了多远。

    至于掌柜的人选,苏卿想到那天阿成交给她的那沓厚厚的纸中,唯一一张书字迹流畅,内容条理分明,有理有据,且写满分析结果的纸,那个人……她或许该去见见。

    苏卿沐浴之后,原本只是恹恹的身子顿时变得头重脚轻,她无神的躺在榻上,想着答应了厢房里那个男人的事,可她头脑晕晕沉沉,实在没心力去应付他,不管了,他的脸他自己都不爱惜,她去操那个心做什么。

    瑶光让粗使丫鬟把水抬下去,把苏卿换下的衣裳收拾好让丫鬟们拿下去浆洗,又把摘下来的首饰分门别类的归类好,见苏卿躺在榻上睡着了,无奈的摇摇头。

    她把绣衾拉过来,轻轻的盖上她的身子,当那炙热的呼吸喷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一怔,往她额头探了探,随后急忙的就转身往外走。

    苏卿发烧了,她知道,睡得迷迷糊糊时候她就听到耳边有乱糟糟的声音,也有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她想睁眼看看,眼皮却有千斤重,怎么都醒不过来,隐隐觉得有一股苦涩的药灌进了她的嘴里,她皱皱眉,想吐出来却又灌进了一勺,苏卿无奈,只能被逼得咽下,反反复复,她也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等苏卿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灼灼的阳光正照着屋子,明艳的浮光为屋子里的家什镀上了一层金光,让这个惯来雅致的屋子显得亮堂而奢华,苏卿吸了一口气,没闻到属于阳光的温暖和清新,只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挥之不去。

    “哟,姑娘醒了,姑娘这次的高烧可把夫人吓坏了,还好退的也快,不然夫人还不定怎么着急呢。”林妈撩了帘子进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笑着说道。

    苏卿坐起身来,问道:“我睡多久了?我娘回去了?”

    林妈帮她拢了拢头发,笑道:“姑娘睡得长,都一天两夜了,夫人早上来了,呆了好一会才回去,现在估计在午睡吧,她两头跑来跑去怕是累坏了。”

    瑶光撩开帘子,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见苏卿醒了她咧嘴一笑,“姑娘你醒啦,正好,这药刚煎好,等凉一凉就能喝了。”

    林妈笑道:“姑娘不知道吧,你这一病啊,老爷也振作起来一早便出门谈生意了,想来老爷也明白过来大姑娘会病倒完全是因为最近太过操心了,因为这事,老爷更是疼惜姑娘了,姑娘这一病,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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