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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怕被人唾弃不请自来的众人,一个二个的也都踏进了小厅,跟苏卿讨茶喝。

    苏卿笑着请众人落座,人们见她这个态度,一个二个的也毫不客气的在小厅内坐下,一时间,本是雅致怡情的厅内顿时坐满了人,小厅本就是半开放的构造,路过的人见这处热闹,也纷纷让下人搬了凳子过来,听苏卿这个博茶商会的茶艺魁首以茶待客,纷纷要求一品,苏卿来者不拒,轻泉煮了一壶又一壶,茶叶换了一次又一次,面对众人的提问,苏卿也一一解惑,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温柔和善没有半点脾气的模样,众人对她大有好感,当问及她所用的茶叶出处时,苏卿只说了是紫意春芽,其它的无论别人怎么问都称不知。

    因她这绝口不提的态度,更让那些求茶若渴的宾客心里如被猫抓了似的不得劲,一些茶商从中嗅到了商机,连忙派人去查看苏卿参赛所填的册薄,希望能从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待苏卿带来的紫意春芽全部用光,众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依旧有不死心的跟苏卿询问紫意春芽的出处,苏卿依旧笑而不答,众人见状只能遗憾离开,一时间,苏卿避而不谈的态度为紫意春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种神秘在众口皆碑下,无形中让紫意春芽晋升到珍贵茶种的高度。

    等围在苏卿身旁的男女老少全部离开,庞慧才走过来,惊奇道:“那么多人你也应付得来,你真是又让我刮目相看了,可还挺得住?”她看了苏卿有些发颤的手,关切的询问。

    苏卿两手交握互相揉了揉,笑道:“只要付出能得到回报,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话很明显说到庞慧的心坎里去了,她的笑容也越发柔和了些,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只要有回报,一切都是值得的,对了,你住在哪里?傅仪生又给我回信了,因为要来清河县,所以都耽搁两天了,明天一定要把信送出去才行。”

    似乎有了傅仪生频频回信的鼓舞,庞慧不再是一脸的患得患失,属于清贵世家的贵女风范又回到了她身上,让她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美丽又耀眼。

    苏卿看着这样的庞慧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了现在住着的客栈,又道:“晚上你过来吧,今晚前写好,明天就能把信送出去了。”

    庞慧嗯了一声,想起过多不久就是傅仪生生辰了,正想问问苏卿该送什么礼物时,贺敏等人已经过来了,她便住了口,跟苏卿说了句告辞,便带着佳音佳信离开了。

    王慕哲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反而关心道:“没想到会来那么多人,卿卿泡了这么久的茶可累了?”

    瑶光悄悄过来帮苏卿揉着手腕,感觉那双白腻的柔夷在轻轻颤抖,心里是把那些人骂了一遍又一遍,什么爱茶之人,不经过她家姑娘同意就闯进来要茶喝,照她看根本就是强盗。

    苏卿对霸道肆意的王慕哲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对他时不时表露出的熟稔更是反感,但对方是王家的人,他手下也有不少茶行,经过今天的事情日后极有可能会有生意来往,也不好跟他撕破脸皮,她看了眼时辰,歉声道:“是有些乏了,我正想回客栈歇息呢。”

    “那我送你回去吧。”

    苏卿见是贺敏,朝他微一颔首,便让瑶光去收拾茶具,王慕哲见状倒不好阻拦,不一会,苏卿几人便离开了。

    王慕哲摩挲着下巴正寻思该找个什么机会跟苏卿独处一会,余光便看见一人跟他一样看着苏卿离开的方向,他微怔,随即喊了一声:“九叔。”

    王岳翎收回目光,说道:“你跟这苏卿很熟?”

    王慕哲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一向清心寡欲,对女人感觉极淡的九叔竟开始过问女人的事了?王慕哲暗忖这苏卿的魅力果真大,却不敢开口调侃,只道:“我跟她也只见过几面,倒是贺敏跟她比较熟,九叔可是有事找她?”

    王岳翎想到苏卿拿着令牌一脸无辜的模样,突然觉得这话还是亲自跟她说会比较有趣,便摇了摇头,却道:“贺敏?是贺家人?”

    “是,是贺道的第五子。”王慕哲一一回了,一改脸上邪肆狂放的表情,变得很是尊敬。

    王岳翎哦了一声,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这就嗅到那股不寻常的味了?”

    王慕哲笑了一声,忙谦虚道:“在九叔面前我怎敢当敏锐二字,九叔太夸奖我了,茶艺大会的事已经落幕,九叔可会在定州呆上几日?”

    “嗯,便是住上一些时日也无妨,你们一家在定州经商也有十多年了,我与三哥也有好几年未见,是该好好叙叙旧,府上现在何处?”

    王慕哲脸上一喜,说道:“就在定州南的锁相桥区,离清河县快马只需一个多时辰,等事情一了,我给九叔带路吧?父亲要是知道我能把你请来一定会高兴坏的。”

    王岳翎勾唇一笑,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亦是流露出些微的怀念之色,看起来更是华美靡丽,他嗯了一声,随即道:“那紫意春芽到时记得送些来给我品尝。”

    王慕哲露出个惊讶的表情,王岳翎挑了挑眉,声音也开始低沉起来,“怎么?你没有这个意思?”

    “不是,我竟不知九叔这般喜欢,早知这样我就不便宜那些人,让苏卿把带来的茶叶拿来送给九叔了,虽然不多,可也能解解馋。”王慕哲摆着手,意外之余又是受宠若惊。

    王岳翎不在意的笑笑,“无事,早晚都一样。”

    那厢的苏卿却没能直接回客栈,只因她才从东区出来,贺彦便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怀岚在这里我不奇怪,倒是卿卿怎么也来了?来清河县要走上一天的路程呢,你一个女孩子出远门太危险了。”贺彦看了看二人出来的地方,眼神意味不明,看着苏卿的目光更是带着一种压抑的阴沉,虽然查明了留烟亭的事纯粹是巧合,但是这巧合太凑巧,总让他觉得蹊跷古怪,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因为这样,他看苏卿的目光显得格外的阴沉。

    贺敏扫了他一眼,往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苏卿的眼神,讽刺道:“怎么?听你这话似乎不太高兴呢,卿卿可不是你的专属物件,没必要去哪里都跟你报备,当然更不需要你的允许,是吧卿卿?”

    贺敏这话敌意很明显,竟跟以往的绵里藏针不同了,苏卿察觉到这丝改变,听贺敏帮她说话,便也附和道:“是啊,我不知道怎么惹贺彦哥哥生气了,是不是上次的事情?我当时明明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又不是故意落水的……”

    苏卿一脸委屈的低下头,眼里却闪过一丝快意,贺彦越是不想提起陆梅,她偏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他的面子撕碎,她让闵嵇把陆梅推下水,并让他救了她,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贺敏一听她落水,先是怔了片刻,随即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贺彦脸色阴沉,还来不及阻止苏卿,她已经把整件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莫了还十分委屈的嘟囔了一句,“莫不是我没有淹死所以贺彦哥哥不高兴了……”

    贺敏听完,哪还能不知道这事的原委,无非是贺彦跟赵婧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只是最后没有让苏卿成功入戏,反而搭上了个意料之外的陆梅,贺彦心有不甘,所以对苏卿怒目相对了。

    贺敏讽刺一笑,那笑容直刺得贺彦的眼睛疼痛欲裂,他们向来表面和睦,内里是恨不得能将对方狠狠的踩在脚下,暗斗了这么些年,贺敏没抓到他的小辫子,他也没能将他一军,可如今他的心思被这样大剌剌的公诸于众,特别是贺敏还用这种万事了然于心的态度高傲的向他仰着头,仿佛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让他觉得羞辱不堪。

    “卿卿别伤心了,我送你回去吧,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日后咱们便离那些人远些好了,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贺敏温柔的朝苏卿一笑,话里竟也不推翻苏卿的说法,反而还顺着她的话劝她离他远一些,贺彦一急,连忙道:“卿卿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用说了,你想淹死我,我也不见得多喜欢你,日后还希望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哪个角落里。”话落,苏卿厌恶的看了贺彦一眼,这一眼的厌恶是如此真实,连贺彦都觉得苏卿露出这样的眼神,该是多么讨厌他。

    苏卿头也不回的离去,贺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心情大好的跟上苏卿,贺彦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胸口一疼,袖子里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攥得咯咯直响。

    该死的贺敏,他现在应该很得意吧?他成功离间了苏卿跟他的关系,就算以后他得到了她,在她心里他还是一个意图杀死她的嫌犯,试想这样的苏卿怎么跟他举案齐眉夫妻和睦?更何况还有一个粗野的陆梅,贺彦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就头疼欲裂。

    贺敏送苏卿回了客栈,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又折了回去,苏卿看着他的马车离去,估摸着贺敏是回西区去了,那里利益往来,买卖交集,才是商人真正向往的地方,不过此行的目的她在今天已经达到了,且效果出其意料的好,苏卿想到过一阵子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落入她的腰包,唇边忍不住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而对着贺敏的马车笑得一脸愉悦的苏卿,在别人眼里就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的甜蜜戏码。

    闵嵇定定的看着苏卿,眼里的漆黑浓郁得化不开,苏卿回头,脸颊旁的笑意在看见这样的闵嵇时,缓缓的淡了下来,闵嵇好像在生气?是不是王慕哲等人的肆意惹到他了?

    思及此,苏卿忙道:“他们都是被人宠坏了的公子哥,你不要介意,他们或许也是无心的。”

    这解释在别人眼里,更是在为情郎辩解。

    闵嵇唇线紧抿,说了句,“不会。”便抬步走了。

    “姑娘,闵护卫怎么了?看起来好可怕……”瑶光把苏卿的茶具送进房里,一出来便看着闵嵇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过,衬得颊边的伤疤更是狰狞骇人,瑶光脸色白了一白,直到他人走过后,她才挪着步子朝苏卿走过来。

    “我也不知道。”苏卿眉头微蹙,她小心翼翼的让闵嵇对苏家保持好感,没想到才来一趟清河县,就轻易被贺敏等人搅了,苏卿心里有些泄气,因为计划格外成功而喜悦的心情也淡了不少。

    她一边想着该怎么让闵嵇消气,一边道:“呆会儿要是有人送请帖或是礼物来,你都一一收下,切忌不可怠慢了人家知道吗?”

    瑶光想着在博茶商会那里,那么多人满脸赞叹的围着她家姑娘的场景,立即欢快的嗯了一声,还笑道:“姑娘现在可是名人了呢,那些人都喊姑娘苏大师,连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姑娘你真是太威风了,我回去一定要把这事告诉林妈,告诉夫人,让她们知道姑娘有多了不起。”

    瑶光叽叽喳喳的说着,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苏卿看着她傻傻的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瑶光说的没错,至少在爱茶之人眼里,在这里茶商眼中,她是值得追捧的,可也只是对她的技艺高看一分罢了,要想真真正正做到让人敬重,她的路还很长。

    苏卿走进客栈回到房间,跟瑶光说了句注意闵嵇的行踪,等他回来让小二给他送饭,便除了外衫躺在榻上假寐了,瑶光本想让她先用饭再歇息的,可是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便住了嘴,轻声的关上房门,找吃的去了。

    苏卿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问了瑶光闵嵇回来没,瑶光回了句没有,苏卿叹了一声,用了些饭后庞慧便过来了,两人商讨了回信的内容,庞慧趁机问道:“四月二十是傅仪生的生辰,我该给他送些什么?”

    “什么也别送,你现在没必要对他表现得那般好。”苏卿用竹篾拨着灯芯,淡淡的说道,烛火跳了跳,映出坐在烛光旁另一头的庞慧,一脸复杂的表情。

    她看向苏卿,问道:“你好像很懂男人?什么时候该对他好,什么时候该对他狠,你好像都知道。”

    苏卿放下竹篾,笑道:“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见得多就懂了。”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好像你已经见过很多了一样,你都没有我大吧?”庞慧狐疑的看了她两眼,然而这一打量,她发现,苏卿好像又美了。

    她的肌肤本就极细极嫩,如今在这烛光下,更是粉光娇嫩,莹色逼人,似只要指头轻轻一按,就会留下一道印似的,她的眼睛美丽而迷离,眼角斜斜向上微挑,这样一双妖媚勾人的眼睛在寻常人脸上已经惑人至极,而她美目流盼间更似闪现无边媚光,媚骨天成。

    或许是因为才假寐起来的缘故,苏卿光可鉴人一头墨发只松松绾了个髻垂在耳后,几缕调皮的发丝缠在她的脸颊,如猫儿般慵懒,青葱色的大袖交领褙子里的乳白中衣似系松了一度,露出纤细稚嫩的脖子下一截粉润莹嫩的肌肤,隐隐露出精致的锁骨,胸乳饱满,背直腰细,丰臀挺翘,举手投足艳光摄人,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妖美。

    这该是何等的美丽……庞慧呆怔了。

    苏卿没有忽略她打量的目光,看着她呆怔出神,心里苦笑一声,她已经尽力在遮掩了,甚至是比以前掩藏得更深,可是……

    她遮掩得再快,都没有这具身体发育的快。

    “你,你能不能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接近傅仪生?”庞慧呆愣了半饷之后,艰难的吐出这句话,看向苏卿的目光竟带着一丝丝的渴求。

    苏卿苦笑了一声,“傅仪生那样的人,不是寻常人能近身的。”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

    庞慧看着因为睫羽微垂,掩下了那双湿漉漉的眸子而显得越发无辜柔弱的苏卿,只一个动作便让人觉得百般堪怜,这世上恐怕没有男人能不被她迷惑。

    庞慧一急,忙道:“我知道你想……”

    “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你应该想想怎么让傅仪生爱上你,娶你为妻,而不是把我这个盟友幻想成敌人。”苏卿微微抿了抿唇,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庞慧如梦初醒,她愣愣的低下头去,道:“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忘了我根本没有立场要求你不要接近傅仪生。”

    “无妨,看来你是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庞慧嗯了一声,起身时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确实没有除了冷淡外的其它表情,才放心离开。

    “庞姑娘的脸色看着好像不太好呢……”瑶光抱着几个礼盒进来,看着从房里出去的庞慧,疑惑的嘟囔道。

    “估计是累了,你手里拿着什么?”苏卿呷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瑶光哦了一声,把礼盒堆在桌上,随即笑道:“这可不就是姑娘吩咐我收下的礼物吗?你瞧瞧,才两三个时辰咱们就收到了这么多,那小二瞧我的眼神都变了呢。”瑶光说起这些变化,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苏卿在礼盒上拿了几张请帖,一封封打开来看,上边大多是酒宴邀请,地点也不是清河县,而是福意轩客满堂等几家离她家比较近的酒楼雅苑,可见是仔细打听过她的家世了,苏卿看着这些地点选的都是最适合商人谈生意的场合,心知这些人是知道她家是茶商的事了,如今发请帖过来,是有生意上门了。

    而在苏卿意料之中的是,王慕哲的请帖也在里面,苏卿似乎预见了一条上岸的大肥鱼正等着她去宰的画面,不禁勾唇一笑。

    苏卿把这些请帖分三六九等收好,又把送礼的人的名单一一记下,跟瑶光商量了回礼的事,便打算明天在清河县停留一日,至少要把当地一些富商的礼回了才能回去,等回礼敲定,已经是亥时一刻了,苏卿让瑶光去看一下闵嵇回来没有,片刻后,瑶光折了回来,朝苏卿摇了摇头,苏卿皱了皱眉,让瑶光先歇息,她出去看看。

    瑶光哪肯同意,可苏卿一个眼神过来,她便嘟着嘴不敢说话了,看着苏卿的背影,瑶光心道究竟是姑娘越来越有威信还是自己越来越胆小了呢?怎么姑娘才一个眼神过来自己便不敢反抗了。

    苏卿记住了上次被人贩子跟踪的教训,不敢走远,只在附近几个酒肆或茶楼逛了一遍,却始终没有看见闵嵇的身影,她站在街道旁,发现自己越走越远了,便放弃了寻找闵嵇的念头打算原路返回。

    他没回来,她已经尽量去找了,虽然人是没找到,可他知道了多少会消消气吧。

    “唔……”苏卿走在路旁,突然被身后之人捂住了嘴巴,她怔了片刻,张嘴便去咬那人的手指,谁知嘴巴一张,那人的手指便探了进来,两指分开抵住了她即将咬合的上下齿。

    “呵呵,真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会被人贩子劫走了……”贺敏松开捂住她的嘴,中指却粘连出一根发亮的银丝,那一头正沾在苏卿粉嫩莹润的唇角旁。

    此时她的眸光因为恼怒而水色盈盈,眼角媚光迷离,双颊嫩而粉润,尽显妖媚之态。

    苏卿正要怒骂贺敏无端吓人,抬头间却见他目光幽暗,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唇瓣,她心头立即一跳,连忙伸手一揩,然而下一秒,苏卿那白腻,纤细的指尖便落入了一个温暖湿滑的口腔中。

    贺敏魅眸半眯,手臂突然一痛,那疼痛中带着酸麻,让他松口捂住了手臂,他怒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去,当看见面前之人时,他冷哼了声,“我道是谁,原来是卿卿的护卫,怎么?你的职责中也有不许主子跟爱郎会面这一条?”

    闵嵇攥着苏卿的手腕,轻轻一提,将她揽进怀中,入手沁凉,似一块丝滑莹润的宝玉,冰冰凉凉让人畅快不已,他手臂一紧,冷冷吐出两个字,如风雨欲来般低沉,“滚开。”

    贺敏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低贱的西人?”走过来就要把苏卿从他怀里夺过去。

    苏卿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皱眉推开了闵嵇,冷冷道:“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这声音依旧靡软娇柔,可不难听出她话里的冷意,贺敏脚步顿了顿,没有再前进。

    “下次再靠近她,我就拧断你的脖子。”闵嵇冷冷说了一句,阴沉的目光扫了贺敏一眼,转身离去。

    贺敏死死抿着唇,抬手轻抚了一下抱过苏卿的右手,谁知轻轻一碰便是钻心的疼痛,他闷哼一声,不甘的看了眼那高大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

    这个男人好生棘手,究竟是什么来头?他最好祈祷别是他想的那样,不然今日之仇,他非要百倍奉还不可。

    贺敏微眯上眼睛,想起今晚的导火索苏卿,唇角勾了一勾,这样娇柔的人儿,有哪个男人肯放手?闵嵇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威胁到他?真是做梦!

    找到闵嵇,苏卿也没了负罪感,也不管两人会不会闹得不可开交,回了客栈倒头就睡。

    一早,主仆两人下了楼,瑶光正想去喊闵嵇驾车出来载她们,苏卿却阻止了她,“算了,反正也不远,咱们走着去就行,别麻烦他了。”

    瑶光想起了苏治交代过不得对恩公无礼的事,便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声,“是。”

    清河县是茶叶贸易往来之圣地,大街小巷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或许因为茶叶清幽高雅的原因,走在清河县的街道上,总能感觉到一股古朴宁静的气息,叫人流连忘返。

    在一处古玩店,苏卿挑了一套景德镇青翠玲珑瓷茶具,一方卧佛捧桃造型的松花石砚,苏卿把银票给了瑶光让她去结账,她则是在这处琳琅满目的古玩店内随意逛了起来,换做一般店铺她是不会这么有兴致的,只因她爹苏治就是一个痴迷于收藏古玩的收藏家,那种对于各种奇奇怪怪的石头的痴迷,让人着实不解,所以苏卿也不禁想看看,究竟这些石头有什么魅力,让她爹那般欲罢不能。

    苏卿随手掂起一块鸡蛋般大小的黑色石头,外表朴实无华,纹理却非常清晰细腻,这样放在手心,居然有一种奇异的安定之感。

    “别碰!快把你手里的石头放下!”一道沙而哑的公鸭嗓传来,让苏卿吓了一跳,不过她不是那种被吓一跳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的慌张性子,听见有人说别碰,她便乖乖的把石头放进了盒子里。

    然而就是这一眼,她才发现,这装着石头的盒子竟然异常厚重,外表四四方方,每一面居然都有两寸厚,且随着她的靠近,那股仿佛历经时间沉淀下来的悠远香气便越发清晰起来。

    苏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凭这一股特殊的感觉,她都能猜测到这东西估计价值不菲。

    一个着水蓝色直裰的少年急急忙忙跑过来,啪的把盒子一合,心肝宝贝一样的抱在怀里摸了又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转头瞪了苏卿一眼,出口的怒骂在看见面前是个美丽的姑娘时,稍微停了停,却还是指责道:“这东西贵重得紧,你要是碰坏了赔得起吗?”

    苏卿好笑的道:“你这东西摆在这里难道还不给看,不给碰?”

    少年一怔,随即道:“才不是,这东西不是卖的,不对,不是卖给一般人的,你这年纪还不到买这个的时候,更何况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买得起吗?”

    苏卿被他逗乐了,“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个年纪不该买,难道等七老八十了才适合买吗?”

    少年看着苏卿抬着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没错,这是死人才需要的东西。”

    苏卿讶异了,这块石头是给死人用的?

    少年见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不禁得意一笑,“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今天就大发善心告诉你,让你开开眼界,这个宝贝啊,可是仙山孕育的黑灵石,百年都不见得有一块的,听说能镇宅辟邪,要是放在逝去的长者棺木里,不仅能庇佑子孙后代,更能保证尸骨百年不化,怎么样?神奇吧?”

    苏卿目光凝了凝,问道:“要真有这么神,这块东西定是天价吧?”

    少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盒子,说道:“那当然,可不是我吹,那价钱说出来准能吓死你,看见这个盒子没有?这个盒子可是用千年香木所制的,光这一个盒子黑市里早就卖到这个数了。”

    苏卿看着他比划出来的指头,心里着实惊讶,一个盒子都能卖出这样的价钱,更何况那一块石头。

    少年见她反应平平,疑惑的瞅了她几眼,当看见她粉粉嫩嫩,莹莹逼人的脸蛋时,脸上不禁有些发热,连忙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嘀咕道:“虽说是这样,可这到底是死人用的东西,对活人根本起不到作用,要是能找到白灵石就好了,不仅能治百病,更能延年益寿,听说只要日日戴着它还能长生不老呢。”

    苏卿随口问了一句,“因为截然不同的功效,所以才用黑白二色区分吗?”

    少年点了点头,“不仅是这样,黑灵石坚硬无比,是不能被切割的,但白灵石不同,听说白灵石只比膏体硬上一些而已,只要用力一捏就能捏成不同形状,但是却不像蜡烛那样被火一烧就会掉出烛泪……”

    “你见过?它是不是比脂白色的羊脂玉还要纯正?是不是透着一股跟麝香相似的味道?”

    少年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苏卿,吓了一跳,看着她越来越靠近自己,少年臊得脸都红了,连忙回道:“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你说得那么清楚,难道你知道?”

    苏卿微怔,随即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哪知道呢,我只是因为家中有人生病,所以对你所说的白灵石有些感兴趣罢了。”

    少年狐疑的哦了一声,随即道:“原来是这样,只是这白灵石可遇而不可求,就算遇上了,寻常人也是买不起的,不,应该说是有钱也买不到,一般这种石头一出世,都会受到那些权贵争抢,要不是我家这黑灵石只是给死人用的,怕是早就被高价买走了。”

    “姑娘,付完帐了,咱们该走了。”瑶光提着手里的礼盒,看着苏卿跟一个俊俏少年在说话,便喊了一声。

    “嗯,这就来。”苏卿撩了撩脸颊边的碎发,朝少年笑道:“今天你让我听见了一桩不得了的事,真是多谢你了。”

    少年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苏卿微一点头,笑着携瑶光离开了。

    出了店铺,苏卿雇了一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把车上买来的谢礼送往清河县各家府上,等送完礼回到客栈,苏卿拉着瑶光径自往二楼走去,连坐在堂中的闵嵇都没看到。

    “姑娘,你怎么了?你这脸色好吓人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瑶光坐在长凳上,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似乎从古玩店出来开始,姑娘便有些不对劲了,不仅一路上话也没说半句话,如今的脸色更是严肃得吓人。

    苏卿摇头,问道:“瑶光,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我偷偷去我爹书房拿走了他一块古玩的事情?”

    瑶光皱眉,想了一会才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老爷给姑娘请的西席太过严厉,姑娘不喜,便去跟老爷哭诉,老爷不听,姑娘便赌气拿了老爷的古玩,因为这事夫人和老爷还吵了一架呢。”

    那时她才进府不到一年,对这件事的映像也算是挺深的,所以苏卿这一问,她才能想起来。

    苏卿目光闪了闪,“后来呢?我是不是把那块古玩扔进荷花池里了?”

    瑶光嗯了一声,“要不是这样,老爷估计还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瑶光想起当年被娇惯得任性放纵的苏卿,再一对比现在冷静沉着的她,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虽然姑娘曾经任性得让人头疼,可那时她开心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现在的姑娘虽然聪明又懂事,可她却渐渐看不懂了,甚至不知道她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开心,难过的时候是不是也在笑。

    “可过不了多久,家里的荷花池因为青蛙太多搅了我爹睡觉便被清走了,且还抽干了水,在上面造了一座白玉拱桥,我记得那块石头被我爹找了回来,还被我要了去,你记得它现在放在哪里了吗?”听了那少年的话,让苏卿记起了当年她确实把玩过一块白色石头,因为触感温润她很喜欢便死活求着她爹把那石头给她,后来因为那古怪的柔软,她还拿到烛火前去烧,因为怎么烧都没反应,她把玩了一阵子便没有了兴趣,要是那少年说的是真,那么这块东西极有可能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白灵石。

    瑶光苦恼的皱了皱眉头,说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记不得了。”

    苏卿皱眉:“真的,你再想想?”

    瑶光看她着急,便低下头苦思冥想,半饷后,她可怜巴巴的抬起头,说道:“姑娘,我真的记不起来了,要不等咱们回苏家再找找?”

    苏卿看她小心翼翼的态度,心下一叹,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嗯,回去再找吧,如今都过饷午了,饿了吧?去吃饭吧。”

    瑶光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不吃吗?”

    苏卿摇了摇头,“呆会儿吧,现在没什么胃口。”

    瑶光哦了一声,便出了房门。

    苏卿看着她离开,往榻上一椅,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块能让权贵争抢的天价石头,在她手里失去了踪迹,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实在是叫人难受。

    瑶光下了楼,便看见抱胸坐在大堂里的闵嵇,看着周遭避他三尺的人,瑶光更是害怕的缩着脑袋。

    小二这时候走过来,问道:“姑娘,你们还没用饭吧?可要我给你们送去房里?”

    瑶光嗯了一声,“备一份就成,我家姑娘现在没胃口。”

    “诶,好唻。”

    闵嵇闻言,目光闪了闪。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躺在榻上的苏卿动都没动一下,闵嵇看着她缩成小小一团,像只猫儿一样窝在榻上,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那般的柔软,那般的堪怜。

    苏卿察觉到头上的光线被阴影笼罩,睫羽颤了颤睁开了眼睛,见是他,忙道:“你怎么来了?”

    闵嵇把手里的托盘往边上一放,答非所问,说道:“你没有吃饭。”

    他看着苏卿巴掌大都没有的精致脸蛋,纤细瘦小的腰身,柔弱得他一个用力便可以折断,像一个需要人捧在掌心呵护的易碎品,虽然这个瓷器华美得受人喜爱,但是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易碎。

    苏卿扫了一眼盘子里的吃食,扭过了头去,说道:“我没有胃口,你拿走吧,对了,明天就启程回去吧。”

    撇开今天的意外不说,苏家还有很多事情等她去处理,她可没忘记家里还有几个蛀虫要清理呢。

    “嗯,把饭吃了,我就送你回去。”闵嵇把豆豉小炒肉倒进白米饭中,用调羹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苏卿讶异的看着今天格外好说话的闵嵇,昨晚她说的那些话他没有生气吗?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那人,突然发现,他的眼神中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像厚厚的,低低的阴霾天,让人觉得它下一刻就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可其实它离你还很远。

    这一迟疑,闵嵇已经把调羹抵在了她的唇上,苏卿回神,伸手从他手里拿过调羹,道:“我来吧。”

    闵嵇松了手,看着她把饭吃下去,才道:“粮食是上天的恩赐,这世上有太多人被活活饿死,你该珍惜。”

    他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苏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每次都吃得那么干净,就是因为明白粮食得来不易?”

    闵嵇嗯了一声,苏卿垂下了眸,她其实想问就是因为这样鞑靼人才会圈养汉人?称汉人为两脚羊,并以他们的人肉为食,人骨为柴,但是她怕惹怒闵嵇,便乖乖的低下头吃饭。

    苏卿将小半碗饭吃完,把饭碗放进托盘里,便起身去倒茶漱口,闵嵇见状也不勉强她多吃,端了托盘出去了。

    苏卿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以他的身份留在她们家,迟早是个隐患。

    ------题外话------

    感谢jindai1996亲的月票,我总算弄明白了,kaka2007亲投了三张月票,好囧,后台数据我居然才看明白,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激各位支持,包括不留名默默订阅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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