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决战（4）

    人类世界只有真假，而从来没有善恶之分，因为“善恶”的标准往往并不能做到客观，在人类的视野中所有的对手都是恶的，这正如我眼中的徐立之，也正如徐立之眼中的我。

    海面上，我的肩膀腾起一团团极为炽烈的火焰，火焰之下海水蒸发出一阵阵冲天白气，我看着徐立之问他最后还有临终遗言否。徐立之仍旧是一脸惬意，极为轻松，对于即将身死这件事他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遗言？你师傅屠我满门，我遗言有留给谁？”

    徐立之看着我，轻松中不断涌出这些尘封多年的恨意。

    “并非我师傅屠你满门，是你天理教作恶太多才招来灭门之祸，你以为我师傅不出手就没有人灭你满门了么！”我极为严厉地训斥道。

    “天理教所做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而来，说到底，都是兰城人自愿的！”

    “狡辩，一如当年！”

    眼见同徐立之争辩未果，我不再言语，而是将自己腰间的衬衫完全脱下，露出自己布满纹身的上半身。纹身之上腾起一团团极为炽烈的火焰，这令人惊骇的火焰正是龙拳的气息，这股来远古的苍凉和热血足以令众生敬畏。

    脚下的鲨鱼在龙拳的威压之下逐渐散去，只留下几只最为大胆的还在远处如幽魂般游荡。

    “最后我问你一次，可还有什么遗言？”

    我看着徐立之，极为严肃地沉沉说道。

    这是我长久以来杀人的仪式，我总是要问得清清楚楚才会最终下手，这样才是了结一个生命最好的形式。

    徐立之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从我的视角看去，只见徐立之五脏俱损，心肺之间几乎被我洞穿，损伤极大。在我看来，徐立之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他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撑，但是这一次我想要做一个彻底的了结，绝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留下后患。

    “我说过，我没有遗言，也没有遗憾。”

    “既然如此，我送你一程。这是龙拳，被它杀死的人，若生前为人正直纯良，龙拳会为之自行超度，若生前为人邪恶乖戾，龙拳强大气息和烈焰也会令他神魂俱灭。”

    “也就是说如果我被你这龙拳打中，就再无寻找下一具身体的可能？”徐立之问道。

    我沉默半响，缓缓地点点头。本以为徐立之会极为后怕，没想到此刻他大笑一声，平静的海面被惊起一圈圈细细的波纹。

    “还在那婆婆妈妈什么，来吧。”徐立之大声说道。

    我闭上眼睛，感受此刻在我背部腾起的熊熊火焰，龙拳是属性极正的术法，是古来得道高僧不传的拳术，它诞生之初便带着佛陀的慈悲、苍严和愤怒。越是强大的阴邪，它便越能发挥令人难以想象的威力，那些鲜活的纹身和金刚画像仿佛有着自己的性格和想法，每当遇到强大邪恶力量时便气势极为威猛势不可挡。

    我扬起右臂，俯下身躯，做准备状。正当我想要一拳击出之时，徐立之身后忽然出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她极为敏捷地在海面跳跃，三五两下便跃到面前，在她肩膀之上，羊欢嘴角流血，奄奄一息。

    我内心大叫不好，连忙收住已经击出的拳劲，强大的反作用力让我瞬间耳鸣，一口热血再也忍不住从喉咙喷出。

    鲜

    红的血液低落在海面上，拳劲散去，成群的鲨鱼再次如同乌云般压过来。

    “你放了义父，我放了你妻子，如何？”

    丽莎一把将羊欢从自己肩膀卸下，一脸得意。她的脸上横陈着几道抓痕和伤口，想必是刚才与羊欢战斗时被羊欢所伤。此刻的丽莎脸上稍许慌张，因为我龙拳未发，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取他们二人的性命。

    我几乎没有犹豫，连忙收起拳劲，重重点了点头。

    迷蒙之中，羊欢双眼微张，看到我的一瞬间脸上绽放出极为温柔而体贴的微笑。在他无力说话的情况下她仿佛用这样的笑容告诉我不要为她担忧。

    “修道之上，一旦有了心中所牵挂，那离他惨败的时日便是不远了。”

    丽莎走过来，将肩膀上的羊欢交到我手中，我轻轻接住羊欢，看着她浑身是伤的模样，极为心疼。羊欢翻过身，嘴角微张。

    “小心，他们有奸计。”

    我低头看着羊欢，微微一笑。

    丽莎回身走去，扶起此刻依然虚弱不已的徐立之，严肃中带着几分潇洒。

    “欢小姐不必担心，荣成先生是这世上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你爷爷的爷爷出生之前这已经是天下的公认的事了。”

    徐立之靠在丽莎肩膀上，依旧一脸笑意。

    “很遗憾，这一次不能决出胜负，如果不是这副身体的拖累，你赢不了我。”徐立之说道。

    “我明白，这一切都是运气。”

    “那，我们下次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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