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唐家人进宫参加礼宴的晚上。
这晚皇宫望月阁之上,灯烛闪耀,高高的御阶之上,皇帝与皇后并肩而坐,唐家赴宴的人穿着锦服,恭敬地坐在下方的几张八仙御桌上,宫女太监端着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来回穿梭,圆月当空,临江远眺,湖光水色,甚是美不胜收。
文景年身着尊贵的明黄御袍,头戴金龙琉璃冠,耀眼的灯光衬得她愈发面若冠玉,俊美决然,高台之上,她的一个手势,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君临天下的意气风发,看得桌下的一众女眷个个面红如霞,如痴如醉。
宴席上,唐宗贤时不时地都要佯作咳嗽几声,以提醒那些亲戚管好自己的女儿,同时不由地后悔自己不该客气地邀请这些半辈子见不着几面的表侄亲戚进宫来,自己来也就算了,居然还纷纷带着家中的闺女过来赴宴,这种显然想要借机博得圣宠的心思,让唐宗贤不断皱眉,虽说皇帝后宫三千在所难免,但是再如何说,皇帝与曦儿才刚刚大婚不过三天,这般做法,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唐宗贤想着,不由地往高台上望去,却见得唐韵曦也正往他这边看过来,目光复杂,欲言又止,唐宗贤面上无变,心里却不由一沉。
席间唐宗贤称自己有些醉酒不适,便向皇帝提出暂时离席,皇帝对他温和关切,让太监引着他去凉亭坐坐,唐宗贤在凉亭里坐了会儿,就听见旁边的宫人跪下喊道,参见皇后娘娘,他回过头,果见自己的女儿带着几个宫人匆匆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
“是。”
所有宫人都退下后,唐韵曦缓步走上前道:“爹,池瑶她现下如何了,您可把她救出来了?”
唐宗贤一听女儿说出那个名字,面色便开始不太好,“曦儿,爹说过这件事你不要再管。”
“可是爹,您答应过我,待我入宫后,会想办法尽快救出池瑶的,而且皇上已经升您做了六部之首……”
“曦儿,”唐宗贤看着女儿眼中愁思难掩的神色,心里终是不舍,叹了口气道:“皇上对爹的厚爱,爹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季家的事情太棘手,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解决的。”
“那,我去求求皇上吧。”
“不可!”唐宗贤一惊,连忙开口阻止:“曦儿,你忘了爹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唐韵曦低着头,犹豫地道:“可是皇上,她很好的……”
“曦儿,爹知道皇上十分宠爱你,可是你若是在皇上面前提这件事,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到时候不止是你,就连爹也要跟着遭殃。”
“我……”
唐宗贤神情一严,不再由着女儿的性子,加重了语气道:“你听爹的话,绝对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至于季家的事,爹自会尽量去处理。”
唐韵曦性子温软,自小便恭顺孝敬,此刻心里再焦虑担忧,也只能先点头应下。
看着女儿面色略白地点了头,唐宗贤才松了口气,他久居官场,对其中的利害关系自是十分清楚。这二皇子犯的是谋逆之罪,当初他是要跟当今皇帝争夺皇位的,皇帝即位后,对他自是恨之入骨,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上所有跟二皇子扯上关系的官员,都是人人自危,皇帝现在还未动手处理这些人,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收拾他们。若不是跟季正是多年挚交,这件事他是绝对不愿插手的,至于季池瑶,唐宗贤看向紧抿着唇,面色不太好的女儿,心思不觉又沉了沉。
唐韵曦带着宫人回来,本是一路锁着眉沉思,远远地却看见皇帝站在御阶上面色不郁,下面则围了一排女子,正不断说着什么。唐韵曦神情一滞,不由加快了脚步。
待走近了,唐韵曦才瞧见皇帝面前还站了一个男子,两人似在对峙。
“皇上。”文景年闻声很快转过头来,看见唐韵曦眼底先是闪过喜悦,但很快又晃了过去,微微动了动唇,却又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
“参见皇后娘娘。”下面的一众女子赶忙俯首行礼,那男子也侧身作揖。
唐韵曦轻声说了句免礼,便缓缓往御阶上走去,一直走到文景年身边,明显感觉到她的神色不太对,有些担心地仰头看着她道:“皇上?”
文景年望着唐韵曦温婉关切的目光,感觉方才闷在心中的酸涩感顿时散了些,但是瞥眼看到下方的男子望着唐韵曦发亮的目光,心里那股难受的滋味又冒了上来。
唐韵曦见文景年目光一直盯着下方,不由顺着望去,视线一对上,那男子的表情顿然丰富起来:“曦妹妹。”
唐韵曦听他喊出这个名字,微微一怔,想了想才有些意外地道:“表哥?”
这时下方窜出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来,含着羡慕和欣喜的目光地朝着唐韵曦道:“曦姐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小时候哥哥总跟我说要和你拜堂成亲,结果老是被季姐姐堵在门外,你还记得吗?”
旁边的男子脸一红,忙扯了下妹妹,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文景年正静静地望着唐韵曦,看到她突然脸色微变,整个人似乎都僵了下,低下头,视线却不知落在哪里。这样明显的变化,令文景年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只觉得喉咙一哽,胸口顿时闷堵地透不过气来。
唐韵曦不知何时已经转头望向文景年,见她紧抿着唇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不由担忧更甚:“皇上,是不是多饮了酒,身子不舒服?”
文景年却在这时侧过了眼,不敢去看唐韵曦的眼睛,淡淡地说了句没事,转身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有多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余威震于殊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