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在无理取闹,明明薄荷是为了她着想。
可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她宁愿自己被凌迟,也不愿意将来自己的女儿走出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要脸!
她死了,女儿痛一时,但是薄荷不回头,将来会疼一辈子!
这时候,被程珈澜指派来的专业看护,见状连忙让薄荷离开。
不得不说,这位看护能够被程珈澜选中,确实是有自己独到之处的,善于抓住人心的她,很快就将薄妈妈安抚下来。
薄荷站在一旁,看着母亲无碍,并且重新在看护小心的照顾下,喝没遭殃的那碗米粥,才松了一口气,关上房门悄然离开。
从病房里出来后,薄荷站在走廊上茫然的发着呆,然而不等她陷入自己的思绪,就被眼前匆匆而过的一大帮护士医生打断了。
走廊里嘈杂的声音和乱糟糟的感觉,让薄荷不由自主蹙起眉头,她随手拉住了一个经过的护士,询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去路蓦地被阻,护士差点暴走骂人,不过当她看清拦住她的人是薄荷时,只得压下满心的不满和心头的火气,谁让人家是院长专门交代过,务必要小心伺候的主儿呢?
由于事发紧急,她便以极快的语气回答了薄荷的问题——
“一个小时前,中心路与经三路的交叉口,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死伤者众多,楼下的急救室都已经没有了地方,因为情况危急,将其他患者送到别的医院也来不及,院长发话,要我们开放这一层的急救室。”
中心医院作为A市医疗设施最先进的医院,毫无疑问的是许多达官贵人治疗的首选。
第九层跟第十层都是为特权人士专门设立的。
平日里,这两层的急救室自然不会对普通病人开放,除了特殊情况,比如此刻。
护士将情况告知薄荷后,就步履匆忙的离开了。
薄荷又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就打算回八层院长办公室休息会。
院长办公室早在程珈澜到来的当天晚上,就被征用了,现在是她休息的地方。
薄荷走到电梯附近时,只见四部电梯都被占据了。
血肉模糊的病人被放在移动病牀上推了出来,还有抹着泪的家属寸步不离的跟随。
空气里尚未消散的血腥味儿,和隐隐传进耳朵的哭声,让薄荷顿住了脚步。
电梯里几个护士和医生,眼见薄荷并没有上来的意思,便果断的按下了电梯的闭合键。
倒不是他们不认得薄荷,而是楼下等待他们处理的伤者实在太多!
电梯直接下去了,薄荷没有继续等候下一班的打算,便转身走向了楼梯间。
拉开防火门,楼梯与楼梯转折的平台上,竟然也有一张移动病牀,和穿着白色医用长袍的医生、粉色护士装的护士。
还有个男人面红耳赤的正跟医生护士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看上去像是要求医院先救治自己的儿子。
可是医生却说,这个孩子伤的并不严重,他们需要先救治情况更加危急的病人。
双方言辞越发激烈,浓重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只是当救死遇到扶伤时,也只能先救命了,这是没有错的。
作为父亲担心孩子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他着急上火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这种事儿,细细掰扯起来,就是一笔烂账。
薄荷秉持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想法,并没有发表言论的打算。
她贴着墙边,低头朝着楼梯间走去,然而在她跟男人擦肩而过时,只听一阵风声掠过耳边!
她下意识地转头,一只挥动的手臂急速的在她眼瞳中放大——
因为速度太快,薄荷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顿觉脖颈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回事儿?”
这是程珈澜接到看护打来的电话,赶到医院问出的第一句话。
看护被程珈澜阴翳的脸色吓破了胆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言语。
程珈澜心中担忧胜过烦躁,当即爆喝道:“说!”
看护打了个激灵,连忙结结巴巴的说起来,“中午时……”
“因为薄荷小姐吩咐过,她希望每次都能亲自看着她的母亲用餐。平日里薄小姐很早就会过来的,但是今天都快晚上七点了,她还没有出现,我寻思着薄小姐可能是没有注意到时间,所以我就去八楼的休息室找她,谁知道……”
谁知道她找遍了整个休息室,又将医院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薄荷的踪影,期间也一直拨打薄荷的手机,更是无人接听,到了后来手机干脆也关机了。
看护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程珈澜除了让她照顾薄妈妈之外,也有着让她照顾薄荷的意思。如今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害怕连带责任的她,犹豫许久,才拨通了程珈澜的电话。
程珈澜听着看护的叙述,第一反应就是薄荷逃跑了!
可是不到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因为薄妈妈还躺在病牀上。
薄荷是个孝顺的女孩,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薄妈妈的以死相逼,不计后果的激怒反抗于他,虽然最后被他强势压制,但这也无声的说明了,薄荷绝对不会丢下薄妈妈一个人离开,这也是他没有将薄荷带回帝景豪庭,甚至没在医院增加人手的原因。
所以薄荷忽然的杳无音讯,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走来的阎烈,很快就证明了程珈澜的推测,是正确的。
“我已经仔细跟他们询问过了,没有人看到薄小姐离开。”
阎烈微微停顿了下,继续道:“不过他们都提到,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中心路与经三路交叉口发生的那一起重大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