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试问益州城里哪一间柜坊不想呢?”
“可正因为大家都想,鑫义一家新柜坊恐怕难以脱颖而出。何况现在已是四月下旬,许多大丝行早就谈妥借贷了,余下给鑫义的并不多。”
“借,若是难插手,那存呢?若是能吸引他们之后把此番买卖所得尽数存入鑫义呢?”
“存便更难了。”周世显摇了摇头,“鑫义还没有打开局面,信誉不够,怕是没有多少大行家会贸然将大笔钱财存到鑫义来。更何况,行内惯例,一贯收三十文储耗钱,这亦是肥利。许多大柜坊在借贷时便早已约定好,要丝行之后再存返回来。”
“若是我们鑫义不收这三十文储耗钱,反倒给储户钱呢?那他们愿不愿意存到鑫义呢?”
周世显一愣,然后说道,“这自然是能诱人前来,但,这等亏本买卖如何做得?”
一时半会笑歌也同周世显解释不清楚现代银行的基本存放款息差的理念,她预备等周世显正式履职之后,再同他慢慢商议,是以当下她只笑了笑,问道,“周掌柜你看你宝字号那边什么时候能交接完呢?”
“周某正想同三娘子商量一二,您也知道眼下正是蚕丝上市的忙节,乾丰那边亦有诸多事务是由我一手经办的,许多丝老板往年都是合作惯了的,也只认在下,是以还望三娘子多加谅解,恐怕就算周某再勤力,亦少不得十天半月之内都得两头跑着。我知这是令三娘子为难,鑫义这边将要开张,原是该全力相助三娘子的。不知三娘子可否允准我最近半月一边呆上半日呢?”
笑歌本来对周世显就印象不错,今日之后,对他亦颇为满意,自然不会在意这半月之缺。当即应允道,“没问题,周掌柜尽管将乾丰宝字号那边的事宜交接干净。横竖我们鑫义刚开业,生意不会太多。其实,为难之语应该是我同周掌柜说,辛苦周掌柜现在要两头跑。旁的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周掌柜现在在乾丰拿多少,我们鑫义再出双倍予你。”
周世显急忙推却,“那怎么使得。关老爷交代过的,他在鑫义有股份,我来鑫义帮忙算是平调,原先的工钱花红照领。怎么能要三娘子再出一份粮给我呢?更何况是双倍了。”
“吃不饱饭怎么干活呢?这是应该的。”
“三娘子,您出双饷给我,这可不是吃饱,可是吃撑了。”
“一贯铁钱够在路边小摊吃一顿饭,可在蓉和楼却连门都进不去。就算咱们鑫义发了双倍的工钱给你,就能顿顿在蓉和楼吃撑吗?周掌柜,我许三做事信奉一条,有能者就该多拿。我相信你往后一定会帮我们鑫义柜坊赚取千万倍你现在所拿之数。不要说这区区双倍工钱,只要你干得好,年终花红也绝对少不了,我许三绝不会亏待了有能之人。周掌柜若是觉得心有不安,就请拿出浑身解数帮鑫义尽快在益州城里站稳脚跟。”
周世显还要推辞,“三娘子,那本是我分内事,您实在没有必要……”
“周掌柜你莫要婆婆妈妈了,这钱你不收,我就只管每月遣人送到府上去,交给嫂夫人。”笑歌故作生气的样子。
谁知周世显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周某并未娶妻。”
“咦,周掌柜这年纪怎地……”笑歌有些惊讶,看周世显这年纪,大概都二十好几快三十了,在这普遍早婚早孕的大赵朝,按理说别说娶妻,就是孩子都说不定该好几个了。不过她话刚脱口而出便觉得这是人家的私隐,贸然问出实在太不礼貌了,是以立即住口,道歉道,“对不起,周掌柜,是许三唐突了。”
周世显倒不在意的笑了笑,解释道,“三娘子言重了,并没有什么隐衷。只是周某自幼家贫,十几岁便进了乾丰做学徒,出师之后又分到外地历练,按柜坊规矩伙计外派不能在外娶妻。不瞒三娘子说,周某是去年才刚刚调回宝字号升任掌柜的,是以还没来得及娶妻。”
周世显说得举重若轻,笑歌心中却知晓这人从最低等的学徒熬到现在能成为一个分号的掌柜,期间所吃之苦绝非点滴,听闻柜坊中资深些的老师傅打骂起学徒来毫不留情。事实上学徒们大多签的是生死合同,同卖身为奴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概非要得熬够年份资历,又本身聪明肯干,做到掌柜这一阶,才算是勉强熬出头,可以存点钱改善生活,娶妻生子吧。
笑歌当下说道,“那这份钱周掌柜你更要收下了,就当我提前送给未来的嫂夫人的。是许三不好,拉着周掌柜帮我做开荒牛,又要辛苦你一段时日。害嫂夫人又要多等一段时日才能被你娶回家,是许三的错。周掌柜,这钱,你无论如何都要代嫂夫人先收下了。”
话说到这份上,许三极力要多拿钱给周世显,周世显心中又如何不知许三是在刻意拉拢自己,他也不再推辞。钱,谁不爱呢?他辛苦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值这个价吗?
“如此,那周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定当不辜负许三娘子和关老爷的看重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