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四大世家,以武扬名,以礼传家,乍见之下,名实难副啊。”
女子的话听得风伊一愣,风伊风逍逸什么德行,杭州京城无人无知、无人不晓啊。
风伊兴致一起,索性转过身,面对女子而坐,目如繁星,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身旁云焕一把拉住,闷声道:“休要胡闹!授师来了!”
听到授师的步伐不徐不疾,前排好奇后看的学子也纷纷回过头、坐正挺身。
温良,大宋皇家授武堂授师,太子少傅,先天武师,缓步进门。诸生长身而起,躬身作揖,齐声颂道:“见过授师!”直身后左手叉腰,右手握拳击胸两下,齐声喝道:“大宋雄武!”
温良捻须颔首,挥手示意诸生坐下,道:“今日九月初一,重阳将近,我授武堂再添新颜,皆是贤才美玉,老夫不胜欢喜,又恐不能使壮苗参天,喜忧交加,实难道哉。”
“…………”堂下已经有跳脱的学子以手扶额,不忍直视。
“俊明,”风伊小声向旁边的霜冰:“这后排的女子是哪家的子弟,怎地从未见过?”
“马上就要介绍了,是当时我们遇到的河西金玉两家子弟。”
一番老年人特有的自我心理剖解碎碎念后,温良终于想起接下来要做什么,连忙收敛起来,殊不知已被新人们看了个通透,金家金无畏的内心是崩溃的:“这就是南宋的专业讲武授师?怎么像是书院里之乎者也的老头子?他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看起来身板还不如我们家的老车夫?……”想来怀有共同想法的绝非他一人。
“好了,老了老了就话多,接下来一一有请新来的学子们上台介绍一下自己,愿意的还可以露两手。”老头子笑眯眯地说。
一声脆响,堂下第四排一人拍案而起,腾空几个翻滚就落在授师台上。
就见此人矮壮敦厚,面色黑中泛红,气息不见丁点
凌乱,抱拳开口道:“见过诸位,某乃河西金家第三代直系嫡子——金无惮!
“噗!”风伊正想着金玉两家的事,半只耳朵听着,突闻“无-蛋”二字,忍不住捧腹大笑。
许是被带动,许是被点醒,台下众人一愣后纷纷笑将起来,或抱臂、或捧腹、或抿嘴,又属风伊最是夸张,竟然笑得仰躺靠在后桌上,大笑不止。
“呃!”背后桌子忽被撤去,令得兀自笑得前仰后合的风伊一个趔趄。
“放肆!成何体统!”温良怒喝道。大袖一挥,整个授武堂如遇狂风,白纹楠木制成的授桌俱被掀起,学子们也东倒西歪。
“风!逍!逸!出!去!”一改往时温和慈祥外表,温良强忍怒意,一脸怒目金刚般的冷峻。
“温师,你听我解释……”乍见如此暴怒授师的风伊,也是慌了神,连身后佳人撤桌子都来不及纠缠。
“嚓!”
云焕雨楠也赶忙站起求情:“授师……”
温良不复言语,左手探出,骤然紧握。
平凡无奇的动作,带给风伊的感觉却全然不同:整个世界的空间仿佛被极度压缩,被拘于一尺之内,烈烈风中,一条白龙腾空而出,张牙舞爪,冲向自身。
体内真气却被完全压制,灵动的风神腿再迈不开半步,就这样,堂堂的风神传人被气劲风龙缠绕箍紧,看不见、听不到、喊不出、动不了,周身狂风呼啸环绕,最终失了感知。
温良向外一挥,束缚了的风伊破窗而去,被丢出堂外。
“所有失礼者,向金学子致歉,若不得原谅,则勿要再至我堂中。”字字清晰明了,声透魂神,再不复平日的啰嗦。
“喏!”惊惧难明的众多学子立刻整理衣衫仪容,作揖行礼,目视温良寒冰般的离去,齐声:“恭送授师!”
不提金无惮的满面羞红、咬牙切齿,不提金无畏的内心震惊、目瞪口呆,更不提诸子纷纷上前致歉,急不可耐的云焕一个纵身跑出武堂,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无数奇花异草环绕中,一袭白衣的少年如睡莲般侧卧蜷缩着,即使是压在身下的花草也仿佛不忍心将其吵醒。
雨楠拦下暴怒、羞恼、慌乱的云焕,叫完全痴傻掉的霜冰上前抱起风伊。
“你还拦我?”
“叫醒了和你大吵一通吗?还是留着等堂内的人出来笑话?先回去,将今日之事禀告上去再说吧。”
四家子弟,当先轻功飞掠,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看看左右或慌怒或呆傻的神情,雨楠暗自责怪:“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通知逍逸前来,这以后还不知道授武课怎么上下去啊……”
目送四人离开的,却是站立在风伊“破窗而过”的“漏洞”前的,一男一女。
“二妹最是冰雪聪明,可看出什么了吗?”男子开口道。
“按照情报和观察来看,这风家子确实有可能干出这等荒唐事,但,”女子迟疑了一下,想来是不甚确定,但想到身边是至亲兄长,才接着开口说,“转念一想,今日之事太过夸张离奇,若此子当真是工于心计、城府深重,平日里就装疯卖傻、表里不一,那今日之事,就是江南四大世家在排斥我金玉两家了。”
“如意说的不错,愚兄也甚是忧虑啊,若是此子一人排斥,让我等出丑,那还好说;若是江南四家授意的,就大不妙了啊。”男子摸了摸高耸的鼻梁,忧心忡忡,“一次玩笑,却让几乎所有的南宋贵家子,都站在了我两家的对立面,想来即使按照授师的要求,向金二道歉,他也不会放下今日之辱,众人更会下意识地拉开与我等的距离啊。”
“嗯呢,”女子点头,喃喃低语:“这风家子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