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笑道:“那你要小心哪,这人的感情可是会变的。时间就跟水一样,就算是坚如磐石的爱情,也经不起这水滴石穿的磨损啊。”
赵长城道:“这话精辟。”
孙静道:“一个报社记者有那么忙吗?是不是她们社里有人追她,故意派她跟着出差呢?”
赵长城皱了眉,孙静不提还好,她这一提,就触到他的痛处了,他不是没想到这点,只是不敢去深想罢了,上次去找郭晓红,就看到有人开着名车手捧鲜花在追求她。报社里难保就没有狂蜂浪蝶啊。
孙静见赵长城不高兴,笑道:“你也不要不高兴,你现在不也有美女相陪嘛。”
赵长城瞪了她一眼:“你也算美女?”
孙静郁闷道:“我还真不信了,我哪点比不上郭晓红?”
李多倒先笑了,嘴巴一张,露出满嘴的白米饭。
孙静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李多大口的扒饭,不说话。
赵长城也笑了笑,不言语。
孙静道:“喂,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欺负我一个女人啊,你们讲不讲理啊?还笑,你们到底笑什么?”
赵长城就偏过头,说道:“我见李多发笑的样子就想笑。李多,你又笑什么呢?”
李多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赵长城道:“说呗”
李多道:“我觉得吧,孙主任是你身边的女人中,最普通的一个。哎啊,孙主任,你别发火啊,我说的可是实话,说实话还打我,再打我翻脸了哦。”
赵长城右手持筷,指着李多哈哈大笑。
孙静气得扔下筷子:“不吃了,太伤人了。咦,不对啊,李多,你刚才说,赵县长身边的女人,我最普通,是不是意味着,赵县长身边的女人很多,起码不只郭晓红一个吧?都还有谁啊?说来听听。”
李多这下脸色就变了,看看赵长城,把筷子一放,说道:“我吃饱了。”起身快速的走了。
孙静就指着赵长城道:“赵长城,这下你露出马脚了吧?我告诉郭晓红去。”
赵长城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次在你家打牌,是谁把美女往我怀里推的?”
孙静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那是替郭晓红试你呢,你果然就不经试,一试就露出马脚来了,快说,那天晚上,你有没有把瑶瑶怎么着?”
赵长城笑道:“你自己不会去问她啊?”
孙静瞪眼道:“你不会真这般厉害,把瑶瑶搞定了吧。”
赵长城道:“满肚子坏水好啦,不吃就走啦。”
当天下午,赵长城来到省委。
赵长城知道温天厚很忙,如果要通过正常途径见他只怕不容易,就算能排上,也要等上一个星期不可。
他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看看时间,下午四点钟了,估抹温天厚已经过了最繁忙的时段,便进了省委五号楼,径直找到温天厚办公室。
黄书琪见到赵长城,愣了愣,这才站起来,伸出手来笑道:“这不是赵长城同志嘛,好久不见了。听说你都当了副县长了?可喜可贺啊。”
以前黄书琪总觉得赵长城对自己有威胁,处处防着赵长城,现在他在这个位置坐稳了,也少了戒心,加之在这个位置坐得久了,官场风云见多了,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露在脸上了。
赵长城笑道:“黄处,首长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见见首长。”
黄书琪顿时脸露难色,说道:“这一个星期都排满了,书记的行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都在省委秘书长手里捏着呢。”
这话对,也不对。温书记的日程安排,固然大都是省委秘书长做主,但黄书琪是温天厚的贴身秘书,知道温天厚的具体作息时间,真要安排人把人进见,还是有机会的。
而且,这种安排,更能体现他这个秘书的特别之处,显得他在首长面前说得上话,领导也很看重他。
赵长城知道他这是在拿捏。
赵长城现在也不是以前的新人了,不管不顾的,就敢推开门进去。好在他早有准备,从裤子口袋里抹出一个红包来,拉开黄书琪的书桌抽屉,塞了进去。
黄书琪说道:“赵长城同志,你这是做什么见外了不是。”
赵长城说道:“黄处啊,我今天来,不是办私事。是帮县里跑省级区开区的挂牌呢,这些都是县里早就准备好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就莫要推辞了。我一直想请黄处吃饭,但也知道黄处现在是大忙人,时刻要为首长服务,肯定抽不出时间来接待我们这些乡下来的人,所以,这也算是我请黄处喝茶了吧。”
黄书琪也没再推辞,想了想,说道:“书记四点半钟要接待莲城市市委书记,现在还有十几分钟的空闲时间,我帮你去通报一下,至于书记见不见你,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赵长城笑道:“那是当然,麻烦黄处了。”
黄书琪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对赵长城说道:“赵长城同志,你运气真好,我跟书记说,你来向书记汇报临沂经区开的事情,他马上就答应了。你快请进去吧。”同时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示意赵长城注意谈话时间。
赵长城点点头,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温天厚浑厚的声音:“是赵长城吧,进来吧。”
赵长城听到这久违了的声音,内心竟有些小小的激动,稳定一下情绪,推门进去。
“首长好临沂县赵长城来看您了。”
“哈哈,你这个小同志啊,跟我还这么客气。坐吧。我批完这几份文件再来陪你。”
赵长城连忙道:“不敢。首长请忙。”
站在温天厚办公桌前,仔细端详了一阵,感觉一阵子没见,温天厚似乎老了很多,人也瘦了不少。他虽然头发染得乌黑发亮,梳得整齐不乱,但还是感觉得到,那威严的外表下,是一张饱经苍桑的脸。
温天厚看完一份文件,皱了皱眉头,拿起笔来,在文件头他的名字处打了个圈圈,从这个圈圈处拉出一条线,另外在空白处划了一个圈圈,然后在圈圈里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
赵长城知道,这就叫圈阅,听说这里面的学问很大,同样是一个圈阅,但领导的不同意见却都能通个这个图形来进行表达。圈圈的方向,签字的方向,甚至是签字后笔锋的停顿,都是有讲究的,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正想着,温天厚盖上钢笔帽,抬起头笑道:“不错嘛,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赵长城冲口而出:“温书记,您瘦了。”
温天厚摆手道:“老啰,坐啊。”
黄书琪进来,揭开温天厚的茶杯看了看,端出去续了水进来,然后又帮赵长城泡了杯茶进来。
赵长城双手接过来,对他说了声谢谢。等他出去后,这才说道:“首长,我无意间得了一块石头,自个留着也没有用,听说您是赏石的行家,就斗胆拿过来了,请您品鉴。”
看到赵长城拿出来的那方龙印章,温天厚的脸唰的就拉了下来!
“赵长城同志,你这是做什么?”温天厚板着脸,瞪着眼睛,严肃地问道。
赵长城脸色如常,拿过来一张空白复印纸,放在面前。在古玩店时,刻完字后试过印章,上面还沾着印泥,赵长城双手拿起龙印章,在上面哈了几口热气,然后用力的在白纸上面压下去。
洁白的纸张上,立时现出一方精美的红印,两个古篆字典雅端庄,笔力浑厚,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手笔。
温天厚只瞧了一眼,说道:“这是吴师成的作品光这两个字,就值一千块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你快快拿回去。”
赵长城笑道:“什么吴师成不吴师成,我不认识。温书记,你看这上面两个字,可是您的名字,我拿回去也没用啊。再说了,这就是一个玩意,我觉得只有像您这样的领导,才配用这方印章。我祝您龙行虎步,龙腾天下。”
温天厚拿起印章,触手温润,便知是玉石中的极品。他是爱石的行家,空闲时光,常在文后街那边逛,对这方龙印章并不陌生,自己心里实在是喜爱得紧,但这个标价太贵,一直舍不得出手,没想到却被赵长城给买来孝敬了自己。
赵长城见温天厚把玩不舍,就知道这东西没有白买,说道:“温书记,我深知您的为人,为官清廉,从不收受别人的钱物。但是这个东西是我欠你们温家的,你必须收下。”
温天厚道:“胡说,你这个同志啊,以前就蛮实在的嘛,现在到下面去受了些不好的熏陶,也变得这般的油腔滑调,人情世故了。”
赵长城道:“温书记,你且听我说来,可嘉跟我在柳林时打过一个赌,结果我输了。答应送给他一份礼物,可巧我得了这个东西,就给您送来了,所以说,这份礼物,等于是您儿子送您的,您再清廉,不会连自家儿子的礼物都不接受吧。”
温天厚道:“你跟可嘉打了什么赌?”
赵长城笑道:“就是酒桌上说段子,猜谜语,入不得温书记的法耳。”
温天厚道:“你且说来听听。”
赵长城道:“可嘉问了我一个谜语,我记得是这样的,什么事情一个人无法做,一群人做没意思,两个人做却恰恰好,请问是什么密事?”
温天厚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赵长城不好意思的搔头笑道:“我当时脱口而出,说是男女干那事呗。”
温天厚难得的哈哈大笑,伸手点了点赵长城:“你这孩子,看来也不纯洁。这个谜语,小嘉考过我,答案是说悄悄话。”
赵长城苦着脸道:“所以我说嘛,早知道我就先打个电话问问您了,您是不知道,当时我窘得无地自容啊。”
温天厚也拿过一张纸来,在上面压了一个印章,欣赏了一下,笑道:“这么说来,愿赌服输,你这玩意,我可要收下啰。”
赵长城笑道:“原本就是可嘉送您的,我只是帮您捎过来。”
这时,黄书琪装作续水,进来走了一圈,给赵长城续水的时候,向他使了个眼色。
赵长城知道时间到了,温天厚下面还有安排,便起身道:“温书记,你先忙着,我走了。”
温天厚道:“这就走了?你这次到省城来,是专诚给我捎这玩意呢,还是办公事?”
赵长城道:“不瞒温书记,我现在临沂县,分管经开区那摊子事情,这次来省里,是来跑省级经开区的指标。”
温天厚嗯了一声,说道:“你今天要是没事,晚上到我家里吃饭吧。”
黄书琪还没有走,闻言浑身一震,他这个秘书当了这么久,连温家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呢更别说吃饭了。整个南方省,能到温天厚家里吃饭的,能有几个人?那是多大一种荣幸?
赵长城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说道:“那我在外面等您。”
温天厚笑道:“你不用等我,你先过去,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他们来门口接下你。”
赵长城应了,心想温天厚为什么突然要喊自己去吃饭呢?难道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
出门的时候,碰到莲城市市委书记王健。赵长城认得他,便喊了一声:“王书记好。”
王健并不认识赵长城,只是匆匆一点头,便进去了。
赵长城低声问黄书琪:“黄哥,王书记看上去脸色不好啊。”
黄书琪道:“莲城发生重大矿难,听说死了十多个人,还困了三十多个人在井里。王书记能有好脸色吗?这事情温书记到现在还不知晓呢,王书记这一次看来是抗不住了,这才赶过来讨计策呢。”
赵长城暗暗吃惊,心想郭晓红多半是下莲城采访去了,这种重大矿难,关系到一大堆官员,下面市县一般都会采助欺上瞒下的作风,不会随便就由着事态扩大,现在居然闹得省城的晚报记者都下去采访了,看来这事情是难以捂住盖子了,王健这个时候赶来,想来也是知道事情大条了。
官场中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莲城发生这么重大的矿难,如果捂住了盖子,什么事情都没有,给死难者家属赔偿一点钱,也就完事了。这件事情既然被揭出来了,那么可以想见,幕后一定有推手在进行推动。
这个推手是谁使出来的?目的又为是为了什么?是想针对王健,还是想打击周平?
赵长城的思索被里面传来的一声暴喝打断了,只听得温天厚摔了一只杯子,大喝道:“混账东西,你们都是吃屎的。王健,你真是狗胆包天啊,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我。”
黄书琪耸了耸肩膀,无力的笑了笑。
赵长城告辞出来,想起李东红来,既然到了省委这边,总得去看看她吧?
赵长城掏出电话,给她办公室打过去,却无人接听,再打她手机,也是无人接听状态。赵长城心想她可能有事情在忙,就打消了去看她的念头,看看时间,给孙静挂了个电话,问她那边的情况。
孙静回答说正在忙着,已经送出去了一部分,这部分人中,大部分领导都收了红包,有些领导没有收红包,但是收了送过去的烟酒。
赵长城心想,官场风气如此,能有几个人可以免俗?
赵长城上了车,吩咐李多去省委常委家属大院。
省委常委大院跟省委机关家属大院不同,是一排排独幢的别墅区。
这里面住着的,都是现任或者离任的省委常委。
最初的省委别墅区,只有十三幢房子,每个常委一幢,是在职省委常委们的专门住所。离任的常委,就会搬出去,腾出房子来给下任住。但这个常规被某一任领导给打乱了。
这任领导在职时十分强势,从一线退下来后,没有搬走,就在杜鹃市定居了,他不走,也没有人敢赶他走,省委办公厅没有办法,只得在旁边另建了一幢别墅,给新任领导居住。
世人都恨始作俑者,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先例一开,后来的领导也就有样学样,没有好地方去的,就占着房子不搬家了。只有那些调职的、高升的或者是中央派下来的任期满了的才会搬走。那些直接退休的,或者退入人大政协发挥余热的,就占据了房子不搬家。
于是,别墅区的房子越建越多,渐渐的就成了一个别墅群。
赵长城只去过机关大院,这个一号公馆还是头一次来,看到门口笔直的站岗武警,李多自觉的停下了车子。
武警走过来询问。这里管制很严,没有通行证的是不能入内的。
赵长城向外面张望,希望看到来接自己的温家人。
不知道李多给那个武警看了一个什么证件,武警居然给放行了。
车子进了小区里,在一号别墅区停了下来。
赵长城刚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扎着两条马尾的女孩从门里出来。
女孩看到赵长城和车子,问道:“你是不是赵长城?”
赵长城见她模样,跟温可嘉有几分神似,但那张白里透红的俏脸,却比温可嘉耐看多了,知道是温可嘉的妹妹,笑道:“你是小妮儿吧?我是赵长城。我常听你哥提起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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