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轮到自己

严和平的一念之间。如果他说出哪个人存在着某些污点，那这个人的前途基本上就完蛋了。

    严和平身为省纪委书记。为人公正耿直”他也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权力。对那些人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更清楚”如果不排查仔细了”安排了一个贪官污吏去当市长”害的是三江市的百姓”日后查处出来”只怕会有更多的人担责遭殃。因此，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你们还别说。我对其中的某个人”真的有些印象。”

    几个常委都很心急”想马上知道这个人是谁，庞红华道：“严和平同志。你但说无妨。如果我提议的人本身有问题”我收回我的建议。

    打铁还要靠自身硬”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是一个市长的任命”不是随便开玩笑的”那是要对三江市百万百姓负责的。如果是有问题的干部，我绝对不会选他！”

    温天厚道：“红华同志说得在理”有些同志隐藏得很深”虽然犯过一些法纪，但因为隐藏得深，我们无法看到，外界也就无从得知”都以为他是清官。你们纪委如果有这方面的资料”只管说出来。当然，我们要的是实事求是”可不能搞些莫须有的罪名出来唬弄人。”

    严和平表情很严肃”以烘托自己说话的真实性”说道：“我是管纪律检查的干部”组织纪律我当然清楚”并且一定遵守。不该说的我不会说。我只说那些立案侦查过。但又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结果的事情。

    这些事情”因为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外界也就不会听说。但是并不代表这些事情就是捕风捉影。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而己。”

    唐银亮道：“觏然如此”严和平同志”请说吧”我们都相信你。”

    严和平沉声道：“蓉城市市委副书记”柳忠全同志”曾经被人举报贪污公款”利用出差的机会”旅游、吃喝玩乐”而且极其奢侈”回去后就把所有的消费全部公款报销”一次出差的费用”比正常的要多出来三万多块钱。这件事情我们纪委接到的是署名举报”而且署名人是蓉城市相关部门的负责人”直接经手了这件事情。所以说得有板有眼。我们纪委立案侦查”可是这件事情已经事隔好几个月”追查起来颇有难度”很多的账目”被举报人都换成了正规的差旅票”我们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柳忠全是雁阳市委书记蒋则立提名的人，他听了之后，问道：“严和平同志，既然是没有根据，也没证据的事情。你们纪委也应该销案了吧？一次差旅费”多出个三万块钱”这是很正常的消费啊！你又不是不清楚”现在在外面跑事情”哪一样不花钱？就连上个公共厕所”还要花钱呢！有些小钱同志们肯定不会记下来”也无处可开票”累积起来的话”也是个庞大的数字。不能为了区区几万块钱”就否定一个好同志吧？”

    严和平木然如雕塑”表情跟月才一样”但多了几许严厉的说道：“则立同志”我之前就已经说清楚了”我只是陈述事实给常委们听”并没有掺杂自己的主观色彩”我既没有肯定某个人”也没有否定某个人！难道我就事论事也有错吗？要这般说的话”这工作就没法开展了”大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蒋则立道：“你为什么只针对忠全同志？你编造这样的故事”难道不是别有用心？还是在替某人呐喊助威？”

    蒋则立这话说得过分了”严和平拉下脸来。

    温天厚怕争吵起来”那就不可开交了。连忙说道：“严和平同志只是在阐述一些事实上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既没有添油”也没有加醋。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只要身子正。就不怕影子斜！今天是常委会”不是批会。柳忠全同志有没有问题”不在我们本次会议讨论之列。自有纪委的同志会去调查清楚。如果忠全同志确实清白无辜”总有还他清白的时候。晋升的机会”以后还会有的嘛！好了”严和平同志”你继续吧！不要在意个别同志的意见。”

    严和平说道：“我们纪委做的工作”就是得罪人的工作！既然已经说开了”反正也得罪过人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看着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态度，常委们都是哭笑不得”庞红华等人未免就要埋怨蒋则立了”心想你没事做去惹那个铁面包公做什么？你难道不晓得”客气一点的人叫他严公”不客气的人”背地里都喊他叫做阎罗呢！

    严和平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水”指着自己那颗干干瘦瘦的小脑袋说道：“不是我吹牛”全省副厅级以上干部。只要在省纪委立案侦查过的”我全都装在这脑袋瓜子里！哪天要是反贪局打算严打了”要整治干部作风了”只要找到我”需要什么档案”只要报上名字”我立马就能说出他的案卷来！比专人去档案室翻找还要快！”

    赵长城微微一笑”心想这个严和平表面看上去很平和”其实是个躁性子”受不得半分激。不过这种性子的人”对上味了”那是很好相处的。也最能拿出真心来。

    严和平说道：“我下面再说说鹤城市常务市长齐来山！”他看都不看庞红华那副尴尬的嘴脸。继续说道：“齐来山同志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的确工作了蛮长时间”我记得我还是纪委副书记时”齐来山同志就已经是常务副市长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省纪委处理过他的一桩案子。”

    唐银亮说道：“严和平同志”你当书记那会？那起码有四五年时间了”你还记得清楚吗？”

    严和平道：“会后你们都可以去纪委档案室查案卷！我若是说错了半个字”甘愿受罚！”

    唐银亮笑道：“严和平同志”这么说来”你就是咱们南方省的一部活档案啊！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严和平挑出刺的人越多”后面竞争的人就越少”留下来的人成功机会就越大”这个道理”谁都能想得明白。唐银亮自己是欢迎严和平多说多批评”最好把温天厚和欧阳青提的人选也给毙了”这样一来。自己的人选。不就不战而胜了吗？

    严和平说道：“那一年”有人举报齐来山同志操纵鹤城市下面的一个小镇。叫什么名字”我还真忘了”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实事求是”记得就是记得”忘了就是忘了！反正就是操纵这个小镇的人大代表选举”在对一个副镇长进行差额选举时”他使用手段”把当地县委定的人选硬生生刷了下去”把他自己的人选上了！后来有人告他搞暗箱操作。我们纪委也曾经下去调查过”还是我带的队。可惜”这种案子也是极难办的”人数多”又难以取证”当事人嘴巴又硬”怎么也撬不开”没办法”最后成了无头公案，不了了之。”

    庞华道：……严和平同志，没证没据的，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嘛？齐来山同志是堂堂市委副书记，有必要去操纵一个小镇的镇长选举？”

    严和平冷笑道：“因为那个镇长是一个大企业家，有钱了就想当官，贿略了他十万元！当然，这是举报信上所写，不过查无实据！真有证据的话，他早被我们给规了，还能等到现在？当然了，我说的事情都是查无实据的，会不会对这两个同志造成什么负面影响，那就要看各位常委的意思了。”

    庞红华道：“你都那样说了，就跟那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一般，不是那什么，也是那什么了！”她是妇女同志，这句俗话说到了觉得太过恶心，就用，“什么”来替代了。

    严和平道：“我们纪委办案，跟司法机关办案不同。司法机关办案，用的是无罪推定，又叫做无罪类推，简单地来说，就是指任何人在未经证宴和判决有罪之前，应视其无罪。无罪推定所强调的是对被告人所指控的罪行，必须有充分、确凿、有效的证据，如果审判中不能证明其有罪，就应推定其无罪。我们纪委办案，用的是有罪推定，也就是说，不管你有没有犯罪，只要想调查你了，先判定你有罪，再去找证据和证人来证明你真的有罪。呵呵，我这么说，不知道大家听明白没有？”

    赵长城听得明白，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心想难怪人人都怕，因为只要你被规了，不管你有没有罪，先就成了犯人！除非纪委真的找不出你任何瑕疵来。问题是，有几个官员经得起认真的调查呢？就算你不贪不腐，灰色收入、人情往来总要有吧？一次两次不打眼，日积月累下来，那也是一笔庞大的数目！而这些财产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庞红华沉默半晌，说道：“既然如此，我收回我的提议，齐来山同志退出三江市市长竞选！”

    赵长城听了暗暗点头，同样是常委，庞红华这个女人的兄襟气度，比起蒋则立来，要强多了。干脆而直爽！

    五去其二，只剩下三个人选。

    温天厚微笑道：“严和平同志，这次又让你做恶人了啊！怎么样？还有没有要说道的？”

    严和平道：“按理说，这人事任免，可不关我们纪委的事情。刚才这番话，可都是你们逼我说出来的，你们看我前轮投票选举时，说过这些话没有？没有吧？这两个同志日后要是怨恨上我，我得找你们来说理。”

    温天厚道：“好，有我们常委会给你做主”你就把心安在肚子里吧。严和平同志发表完了意见，接下来，我们再听听组织部的看法吧。

    欧阳部长，对剩下来的三个人选”你有什么看法？”

    干部的任命程序，是要由组织部进行考察，然后再提交常委会或者人代会讨论，有的人事，还要上党代会讨论，通过后才能进行正式的任命。今天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居然把东州市的一二把手一锅烩了。空出这么两个炽手可热的空缺来，常委们见了自然眼热，所以事急从权，当即热议起来。

    温天厚如此问，也算是走一走过场。事实上，南方省的大部分重要人事，都是由书记办公会决定的，办公会通过之后，再上省委常委会上过一下程序，基本上就算是定了。

    欧阳青道：“这三位同志，在组织部以往的考察中”表现优良，可以进投票程序。”

    温天厚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投票表决吧！这一次我们还是举手表决呢？还是搞不记名投票？同志们有什么意见？”

    唐银亮道：“就举手表决吧”这样快速，直接！开了大半天的会，肚子早就饿了，快点搞掂，早点回去吃饭！”

    温天厚笑道：“那就举手表决。三个人，一个是组织部的副部长蔡民亮同志，一个是东州市的副书记常明同志，第三位是省水利厅厅长张庆林同志。同意蔡民亮同志出任三江市长的同志请举手。”

    欧阳青率先举手。废话，他提议的人选，他不举手，谁举手？

    温天厚也举起了手，他和欧阳青两个人算是同盟，私下里走得也很近，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必须支持欧阳青的。其实，温天厚和欧阳青的人选，不论是谁中选了，对温天厚来言，都算是好事。

    其它常委陆陆续续丰几个人举了手，省委组织部长，实权还是蛮大的，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蔡尼亮最终获得六票。

    温天厚宣布的第二位，是唐银亮提出来的常明同志，结果跟比他一轮多出一票，得了七票！

    多出的这一票是严和平投的。严和平或许是为了缓和一下在常委们心目中的形象，每个人他都投了一票唐银亮对这个结果算蛮满意了，接下来就看温天厚提名的人选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或许大家觉得温天厚此次常委会收获够丰盛了，还是觉得不能让他一家独大，也可能是对温天厚提出来的人选太不熟悉，反正不知道走出于什么目的，温天厚最终只得了七票！

    等于是跟常明的得票数持平！

    面对这个结果，赵长城多少有些无语。看来，省委常委会上，还没有谁能够真正的做到一言堂啊！

    温天厚还是不愠不火，淡淡的说道：“既然是持平，那就再投一轮票吧！这一次只有两个人，我们十三个常委，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每个人只能投一票，票多者获胜！”

    唐银亮应道：“好！那就再投一次票吧！”

    温天厚的左手一直压在赵长城给他的两张纸条上，这时他故意拿开了手臂，把两张纸重叠起来，放在桌面上。

    唐银亮就坐在他身边，瞥眼一瞧，就看到那张纸上的名单，最后一名写着周平的大名！

    唐银亮脑袋嗡的一声响，暗叫不好，心想温天厚接下来，是不是想拿莲城市市长开刀？这个周平，真是叫人不省心！千叮嘱万嘱咐，叫他不要贪，贪多一点就变成贫！他还是贪了！

    想到这一点，唐银亮顿时有些意兴索然，莲城是他的老根据地，他是从莲城发家，一路升上来的，周平是他的得力爱将，如果莲城被温天厚给占了，那就算争下三江市的市长，又能于事何补？自己还是输了！输得彻底！

    忽然，温天厚拿起钢笔，在周平的名字上连着画了三划，把那个名字给划掉了！

    唐银亮浑身一震，心想温天厚这是什么意思？却见温天厚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唐银亮猛然醒悟过来，温天厚这是在向自己做一笔权力的交易！如果自己愿意放弃三江市长的追逐，那温天厚就放周平一马！

    唐银亮想通这一点，脑子里飞快的衡量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

    温天厚这才微笑着，把那两张纸收了起来，朗声说道：“好了，同志们，大家都考虑得差不多了吧？接下来，请投出您手中神圣的一票吧！”

    工作人晏早就准备好了投票箱。大家飞快的写好各自属意的人，把纸片投进了投票箱。

    不一会，工作人员把统计结果公布了出来，省水利厅副厅长张庆林同志以七票当选为三江市新任代市长！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更令温天厚和赵长城捏了一把汗，因为如果不是耍了这么一点小聪明的话，这个三江市的市长是拿不下来的！

    试想想，如果唐银亮那一票投给了常明的话，那常明就可以得到七票！那么，胜出来的，就是常明了！

    唐银亮看到这个结果，很是纠结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理智的接受了这个结局。

    后来，唐银亮问过周平，而且是很严厉的质问他，有没有收受洪天贵的钱财，周平赌咒发誓，把十八代祖宗都拿出来做了赌注，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直到那个时候，唐银亮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温天厚的计策了！那个时候，他也只能感叹温天厚的沉着冷静，老谋深算，的确非自己所能及！

    这次常委会，温天厚可谓大获全胜，心情大好，邀请赵长城到家里去吃了晚饭，在饭桌上，温天厚说了这么一句话：“赵长城，今天如果是你坐在我这个位置，只怕你玩得比我还要轻松！你的智慧和计谋，就连我也要佩服三分啊，若不是以前见识过你的厉害之处，今天看到你的表现，我多半要怀疑你的真实年龄！古人云，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可是，我这个老头子，却应该捧着三国好好研究一番罗！呵呵，小城啊，今天算是我托了你的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