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的指挥使打擂台,这种州官天底下就算有一两个,也绝对没在蕲州。
张公鱼天良未泯,在后堂听得好生不忍,终于自己走出来对柳家三口说:“死人不能活转来,既然木已成舟,到底还是要照顾活人,以本官看来,收了他家赔的烧埋银子,本官这里再资助一笔,替你家儿子结一门好亲事,岂不比缠讼好?”
“青天大老爷!”柳华跪着磕头,眼睛里火辣辣的生疼:“照您这么说,我们小老百姓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了?您公堂上头,可是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呐!”
张公鱼脸皮发烫,从小读圣贤书讲的是忠孝仁义,事到临头却又畏缩不前,被这顿抢白弄得好生羞惭。
柳华见他这幅表情便知道再无指望,登时心若死灰:青天大老爷都没法替妹妹伸冤,小老百姓还能找谁呢?
忽然身后有人问道:“晚生见过张父母,咦,这是怎么回事啊?”
柳华回头一看,只见两名锦衣卫朝着张公鱼作揖。
来的正是秦林和韩飞廉,他们从百户所出来经过州衙门口,见此情形秦林便忍不住过问。
张公鱼一反常态的没有和秦林攀谈,而是略为急促的说:“秦小友,这事儿出在指挥使府上,不归我州衙管。”
秦林曾答应州衙有疑难案件他就来协助破案,张公鱼的言下之意是这事儿我们州衙管不了,你也别揽事上身,免得惹祸。
韩飞廉赶紧要拉秦林走,开玩笑,锦衣卫百户官石韦才正六品,知州张公鱼是从五品,可蕲州卫指挥使是正三品!虽说卫所武官不值钱,三品大员也不是小小校尉可以随便招惹的呀。
柳华也不知道秦林是个总旗还是小旗,反正看他穿着飞鱼服又来过问此事,便当作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扯住袍角,心急火燎的把妹妹如何去王家做使女,前两月妹妹回家说王家少爷怎样好色无耻,今天王家又如何忽然把棺材抬来,亲兵监押着要下葬的事情一一说了。
“连尸首都不让我们看,到现在我们连人是死是活,甚至棺材里究竟有没有我妹妹都不知道啊!”柳华说完,充满期待的看着秦林。
韩飞廉叹息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柳家人可怜。但我们锦衣卫访拿大奸大恶,缉捕朝廷钦犯,并不管地方上谋杀殴斗强盗等一切官司……”
秦林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韩大哥说哪里话?石大人刚让我们注意各种异动,想邓将军率兵到这里,王指挥使必然负责接洽一切事宜,要是他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安知与平叛大军没有关系?”
韩飞廉眼睛一亮:“你是说?”
秦林眨了眨眼睛。
韩飞廉大笑着戳了戳他胸口:“秦兄弟,叫我说你什么好!”
想来一个使女的死亡也不可能和剿灭白莲教叛匪这种军国重事扯上关系,秦兄弟这么说,无非是以此为借口,好替柳家人讨一个公道吧。
秦林又向张公鱼拱了拱手:“张父母可以同去做个见证吗?”
张公鱼没接下这案子,觉得对不起治下百姓本来就心头有愧,既然秦林肯以锦衣卫的名义把案子接下来,他去做个见证也就无所顾虑了。
“锦衣青天!”柳华朝秦林磕头,额头处鲜血淋漓,爬起来就把父母手臂拉住,“这下妹子的仇可以报了!”
柳家老两口打量打量秦林,毛头小伙子一个,斗得过指挥使王大人?心下不免狐疑难定。
韩飞廉把十个正军、二十来个锦衣军余点齐,秦林问明棺材就停在柳家,就让柳华带路,一行人往他家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七八个凶神恶煞的亲兵簇拥着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对柳家请来帮忙的亲戚恶声恶气的吼。那老者眼睛望天,拿鼻孔看人,气焰十分嚣张:“我说你们柳家不知好歹,区区一个使女死了也值得胡闹?咱们大人官居三品,随便一句话就让你们死去活来……”
“不、不好啦!”亲兵指着院门外,“柳家告官,带人来了!”
老管事鼻子里哧的一声:“带人,谁来也没用,柳家狗一样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大一只巴掌带着呼呼风响扇过来,出乎意料的是那些亲兵家丁非但没有阻拦来人,反而畏怯的朝两边退开。
啪!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把老管事打得晕头转向神志不清。
但他还是看见了秦林冷笑着的脸,以及身穿的飞鱼服,还有院门外影影绰绰一时半会儿数不清人数的锦衣校尉,一个个杀气腾腾。
这种阵势,老管事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妈呀不得了,只怕老爷犯事儿了,这是要拿咱们下诏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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