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张相爷。”
戚继光神色大变,饶是他常年统兵作战,面对东南沿海穷凶极恶的倭寇、北方土蛮部的十万控弦之士也不曾有丝毫动摇,此时也惶恐不安之极。
他的确很担心顾虑杨兆会影响到张居正的新政改革大业,他更担心一旦事情闹大,张居正会在他和杨兆之间选择后者!
“不、不可能!”戚金以前只知道杨兆贪污粮饷,只道是伯父碍着面子不便揭开,此时才晓得还有这许多内情。
他嘶喊的声音带着沙哑,几乎是恳求的看着伯父:“张相爷是千古贤相,侄儿听人说他是当世的伊尹、周公,他绝不可能包庇坏人的!”
戚继光缓慢而坚决的摇了摇头。
他早已不是戚金这种冲动的年纪,早已明白了很多好的和不好的道理。
庙堂之上、柄国之臣,岂可以寻常人的道德来评价?所谓为政者无私德,做到张居正的位置上,一举一动便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一切思虑皆从常人难及的高度出发,即使是戚继光也难以揣测。
“戚金,伯父早就教导你‘慈不掌兵’,在极端的情况下,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形势紧急之时,为了大军安危、全军胜负,虽是出生入死的同袍,也要果断舍弃……”
戚继光教训着侄儿,戚金若有所思,最后这位边关大帅苦涩的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慈不掌兵后面还有四个字,伯父以前没说,现在告诉你吧——那就是‘善不为官’!”
做官做到戚继光、张居正这份上,哪还有寻常的善恶可言?若是以戚继光送波斯姬、海狗肾便以为他是无耻小人,以张居正排场铺张、收受金银便以他为贪官,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戚金闻言目瞪口呆,刚才的激愤一下子消失无踪,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似的跌坐回座位上,睁着的眼睛空洞无神。
戚继光那番话既是对侄儿说的,也是说给秦林听的,他有些疲惫的冲秦林拱拱手:“老哥哥这番衷肠,今日是说给秦老弟听了。杨总督虽然贪得稍微厉害一点,总算军事上没有对老哥哥掣肘,比起又要贪污、又要掣肘的官员总是好那么点儿,而且他又是鼎立支持张相爷新政的朝廷大员,所以……”
秦林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答应道:“老哥既这般说,兄弟绝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是了。”
戚继光大喜,连声道谢,邀秦林在开春天气暖和之后到蓟镇来围猎走马。
戚金则始终没精打采,原本支撑这个年轻人的某些东西,似乎已经渐渐远去……
送别戚继光,秦林看着渐渐阴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远志和牛大力两个则低着头,今天的事情叫他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直跟着顺风顺水的秦林,没想到官场上还有这么不为外人道的一面;一直以为戚继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没想到他精忠报国还得忍受这么多的困难乃至屈辱!
“走,”秦林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在街道上。
胖子跟着走了两步,忽然醒悟:“秦哥,咱们家在西边……”
秦林头也不回:“去相府。”
走到相府门口,此时已经上灯,仍有许多访客等在那里,门口的知客则从游七换成了姚八。
见秦林去而复返,姚八有些诧异,陪着笑脸问道:“秦长官您这是?”
“要见张小姐,”秦林直截了当。
好嘛,白天刚拜相爷,晚上又来见小姐,秦长官果然不同凡响!
旁边几个听到的官员面面相觑,心说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简直明目张胆啊!不怕被一顿水火棍打出来?
姚八却晓得连自家相爷只是咬定牙关不肯嫁女儿去做平妻,却并不怎么阻着秦林和小姐会面——话说自打夺情之后到最近,相爷真是把世俗礼法都通通不要了呀。
“小姐在绣楼,这就替您通禀,”姚八莞尔一笑,这就进去。
我靠!旁的官员眼睛都看直了,咱们站一天连个信儿都没有,这秦某人晚上来拜未出阁的小姐,偏偏相府奴仆还替他通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秦林心头装着事情,也没想到避忌,此时听得别人小声议论才觉着不妥,又朝姚八加一句吩咐:“小姐若是不方便,叫大公子、三公子会面也可以。”
这次连陆远志和牛大力都忍不住鄙视他了:长官,您这叫欲盖弥彰,这叫贼喊捉贼,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啊!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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