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不,做生意,后头才到龙游县来。”
蒋潮生本想说收铜钱的,毕竟知县罗东岩就在这里,不好当着他面说这事,又改了口。
罗东岩是又好气又好笑,五峰海商做的事情,他也约略知道点儿。在罗知县心目中,钦差大臣秦林就是为了五峰海商撑腰,才专程到这里来的,这不,鸡蛋里挑骨头,非得把一起病亡搞成命案,不就是为了抖他钦差大臣的威风,挟制地方官府吗?
陆远志小眼睛闪闪发亮,得知四人身份他又有了些新的想法,凑到秦林身边低声问道:“秦哥,你咋知道他们是五峰海商的新伙计?”
“很简单,如果他们是很早就跟着杜掌柜的,至少不会那么害怕他的尸体吧,”秦林笑了笑,又沉吟道:“奇怪,夜里很容易惊醒的老掌柜,偏偏带了四个夜里有毛病的伙计……”
罗东岩跨上一步,施礼道:“秦少保,本案应该不是什么独行大盗杀人吧?本县虽然不能自夸教化仁德,但这龙游县地方偏僻民风淳朴,从不曾听说有外来的凶贼。”
“当然不是劫财,”秦林假装没听出罗东岩口中的那点儿不满。
杜掌柜带来收购铜钱的本金,是钱庄会票折子,要签字画押再由另一位掌柜附署才能提现,就算被窃走也没用,当然这折子也不曾失窃,一直好好的待在他的行李之中。那名掌柜住在另外一处客栈,杜掌柜死后,就赶紧率手下回杭州报信了。
至于杜掌柜生活所需随身携带的银钱,加起来也就三四十两而已,也都完完整整的在这里,没有被偷走。
罗东岩身为本地知县,当然事先了解到这些情况,所以自始至终没有按命案处理,而秦林一来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自然惹得罗东岩不快,虽不敢明着争执,言语中总要带几个软钉子的。
秦林也不管罗知县怎么想,最后又问蒋潮生:“你们知不知道,杜掌柜究竟是怎么得了痢疾的?”
蒋潮生想当然的道:“多半是那天连吃了几碗猪肠粉吧,他年纪大了,哪里吃得消这油腻东西?只没想到他年纪虽大,平时倒也健旺,竟因为几碗猪肠粉就送了命,真是、真是……”
老人家年纪大了,平时看上去精神头旺健,也许突然什么疾病,一下子就被击倒,这种事情实在是屡见不鲜的,救治往往措手不及。
只不过,牛大力、陆远志和众锦衣官校听说杜掌柜是吃多了猪肠粉发病而死的,就神色古怪起来,刚才他们在街上也吃了不少猪肠粉。
吃多了猪肠粉?秦林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那么,还真得仔细检查尸身了。”
他立刻吩咐牛大力带二十名亲兵校尉看守现场,将五峰海商四个伙计都看管在此,自己和陆远志带着另外八十名校尉赶往城隍庙,检验杜掌柜的尸身。
罗东岩黑这张脸跟在后面,他身为地方官,当然不可能与钦差大臣相抗,但脸色和心情都差到了极点。
身边一位绍兴师爷瞧出主人的心情,低声道:“东翁,要不要给您的同年张巡按去封信,托他代为说项?”
浙江巡按御史张文熙是罗东岩的同年,罗知县想了想,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觉得也只有托老同年出面,才能送走秦林这尊大神了,便低声吩咐两句。
绍兴师爷悄悄离开队伍,径直回了县衙……
秦林哪里管他这些小动作?自顾着赶往城隍庙,脚步如飞。
“秦哥,为嘛你听说是吃了猪肠粉,就更加要检验尸首了?”陆远志眨着眼睛,小声问道。
秦林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杜掌柜是风口浪尖出没的老海商,你当海上行船都像金宣慰使那几艘四千料大船呢?出海之后,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生蛆的肉也要吃,发霉的饼也要啃,打到的海味也生冷不忌、油腻不论,杜掌柜要是吃碗肠粉就拉稀,他不该活到六十多,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陆远志恍然大悟,冲秦林竖起大拇哥:秦哥,牛!这才叫见微知著哩。
金樱姬的四千料巨舰上面,官舱陈设之华丽不亚于王府,她每天还用淡水沐浴,山珍海味齐全,每餐食不厌精;可那些真正到各地去做生意的船,条件就差得太多了,带点豆子,路上发豆芽就是蔬菜,带点干肉,生了蛆就用臭咸鱼把大部分蛆引出来,然后连肉带着剩下的蛆照吃不误,装淡水的大木桶,到了航程后面几天,里面全是小虫……
杜掌柜当了几十年海员,绝对是一副铁齿铜牙不锈钢肠胃,莫说吃什么猪肠粉,就算生吃猪肠子,他也不该拉稀跑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