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黔愚”,对此丝毫无动于衷?
恰恰相反,从来民心不可欺,老百姓心间自有一杆秤,谁是真心实意为百姓说话办事的好官,谁是巧言令色的奸佞之徒,人们眼睛都和明镜似的,看得清清楚楚。
秦林抬棺死谏,京师百姓就在皇城外等候,人人翘首以盼。
“唉,也不知秦太保能不能劝动陛下收回成命,”一名学究模样的老头,手捏着颔下花白的胡须,神情带着焦灼。
那饶舌的青皮后生,脸上兀自带着父亲打出来的五条红指印,这时候话风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天老爷保佑秦太保,叫潘侍郎这样好官留在朝中,咱们老百姓才有个盼头。爹说得对,当年如果没有潘侍郎堵住决口,我娘和我都死在洪水里头了,哪里能活到今天?”
“张太师办的新政,也要继续下去才行啊,”一名满脸皱纹的乡农,眉头紧紧的皱成了川字:“还记得嘉靖年,赋税越来越重,把咱们逼得走投无路,差役还要什么淋尖踢斛,还要收各色常例,到了万历年行了新政,才渐渐好起来的……”
百姓们等在这里的原因,或许有很多很多种,但他们的愿望绝对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太保抬棺死谏,能劝动陛下亲贤臣远小人,把戚爷爷、潘侍郎这样的好官留在朝中,把让万民受惠的新政继续推行下去。
终于,大明门旁边的小侧门缓缓开启,一连串的咂咂声之后,原本吵得沸反盈天的棋盘街,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处小小的门洞。
陆远志、牛大力神色肃穆,紧紧咬着牙关,眼睛里写满了悲愤,和众位亲兵校尉抬棺而出。
百姓们渴盼已久的秦林秦太保,就趴在那口柏木棺材上,半新不旧的官袍被打得稀烂,鲜血流满了身体,伤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打烂的棉花上挂着碎肉,还有乌红的鲜血,顺着棺材流下来,一点一滴的落在地面,也好像砸在百姓的心头。
所有人的呼吸都摒住了,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口棺材,和棺材上趴着的秦林,在那一瞬间,每个人的心都被揪得紧紧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呼吸都变得极端艰难。
牛大力陆远志和校尉们抬着棺材,一步一步慢慢前进,拥挤的人群在棺材前来的时候,自觉的向两边分开。
终于,有人发出了压抑着的哭泣,哭声像传染一样飞快的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大放悲声,棋盘街顿时泪飞倾盆。
“秦太保,您是位赤心报国的忠臣,小老儿只求菩萨保佑您多福多寿百子千孙!”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了地上。
另一位老人把手伸向天空,痛苦的质问:“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啊……”
那饶舌的青皮后生,早已涨红了脸,怒道:“朝廷是怎么回事?奸臣,一定是奸臣陷害了秦太保!”
“奸臣?如果陛下是明君,又岂会被奸臣蒙蔽?”书生模样的人低声叹息着,一句昏君已呼之欲出。
棋盘街是大明朝各部堂衙门所在地,西面是诸军都督府,东面是六部、宗人府和钦天监等衙门,这时候早已轰动了文武百官出衙门来看。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跌脚叹道:“咦,从来武死战文死谏,到现在张太师无端蒙冤,江陵党能臣干将尽数罢斥,吾等士林中人明哲保身,竟是秦林这个锦衣武臣来死谏,宁不叫人可悲可叹!”
右都御史吴兑同样愤然作色:“陛下岂可如此一意孤行,殊不知从来民心如流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是啊,民心尽为秦小友所得倒也罢了,若是奸雄之辈,又怎么得了?”陈炌摇摇头,神色颇为郁闷,既为万历的刚愎自用而气愤,又担忧着大明朝的前途命运。
锦衣卫衙门,刚刚从午门外头回来的刘守有看着这万人空巷迎秦林的一幕,心中实在不是个滋味儿,你们这些笨蛋,难道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被打,这都是装出来的吗?
“散开,散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张昭庞清这几位心腹,就带着锦衣官校试图驱散百姓。
可原本在锦衣官校面前驯服如羔羊的百姓,竟横眉立目的对待他们,人人眼中蕴涵着怒火,逼视来的千万道目光,叫锦衣官校心头打颤,不由自主的退了回来。
谁也没有发现,躺在棺材上“昏死”的秦林,嘴角带着一丝狡猾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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