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和唐敬亭的眼睛都是一亮,马老二的说法和戚大郎那三个朋友不谋而合,发财,戚大郎这么个混账王八蛋,能发什么财?值得思量!
“这样啊,那么他吃包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海瑞又追问道。
“容小人想想,”马老二抠着脑壳,“嗯,小人是午时三刻蒸的一笼包子,还听见城楼上钟鼓响呢,刚蒸好戚大郎就来吃了,他三两下吃完就走,好象有什么急事,急匆匆的往西边走了……”
戚大郎进食最后一餐的时间,在午时三刻四刻之间,尸检证明他在餐后半个时辰就已死亡,那么死亡时间就在未时初刻二刻。
问题是,友恭桥顾克渎的被害时间是刚交未时,戚大郎没有马匹,绝不可能在城西友恭桥杀死顾克渎之后,半个小时内狂奔十五里路,气喘吁吁的到这城东的五里沟,就为了在石头上刻一行字,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自己淹死!
海瑞拈着胡须,喃喃的道:“时间对不上……看来有人想制造‘戚大郎杀害顾克渎之后投水自尽’的假象!”
对!秦林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唐敬亭做到知府,自有几分左右逢源的本领,见“戚大郎杀人然后自尽”的案情已成为不可能,便又将话头兜转回来:“秦老弟不愧为京师锦衣卫出来的高手,一眼就识破案情,本府佩服之至。目前看起来,是有人在城西友恭桥杀害顾克渎,然后他的同伙又在城东五里沟将戚大郎推入水中淹死,制造畏罪自杀的假象啰?”
好嘛,刚才还差点和秦林急眼,现在说什么佩服之至,真是官字两张口、咋说咋都有,唐知府威武!
秦林也不和他计较,微微一笑:“不过我倒是以为,戚大郎并不一定是死在这五里沟的,刚才马老二说过,当时戚大郎吃了金钩包子之后是向城西走的,短短半个时辰内,被人从城西绑架到城东来淹死,仍觉不太合理。所以我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在城西某处被淹死,然后被移尸到五里沟来的。”
移尸?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尸体所有特征都显示是被水淹死的,发现地点又是在五里沟的水潭里面,自始至终谁会想到竟存在移尸的可能性呢?
包括唐敬亭在内,不少人本能的就想反驳,但话还没出口,自己就又吞了回去:他们都想到了,正如秦林所言,只有死后移尸才能解释案情的一系列反常之处!
海瑞拱拱手:“试问秦小友,真凶杀害戚大郎,无非是为了制造‘戚大郎杀死顾克渎然后自尽’的假象,从而替自己脱罪,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戚大郎之后,又移尸到城东五里沟呢?”
“其实真凶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秦林话里隐含深意。
“能不能找到行凶的真正地点?”海瑞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清瘦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秦林究竟如何解开这道谜题。
咳咳,唐敬亭干咳两声,以目示意李大嘴,意思是要捕快明察暗访把第一现场找出来,否则尽是秦林办案,琼州府衙这边就太丢脸了。
李大嘴被唐敬亭瞧得心虚,尽管额头直冒冷汗,也硬是憋住没吭声——开玩笑,城西步行半个时辰范围内的池塘、河湾、水井也有好几十处,哪里就能轻易找到?稍微拖延两天没找到,大老爷设下比限,把屁股打开花很好玩吗?
秦林不慌不忙的道:“要找戚大郎丧命的第一现场,其实也不难,线索还是在他的身体里,准确说是肺里面。胖子,把肺剖开,取肺里头的积水带走!”
陆远志立刻从生牛皮包中拿出干净的小瓷瓶和钢锯子,然后又蹲到尸体身边,抄起锯子呼啦呼啦,几下就把肋骨锯开,暴露出涨满了水的两片肺叶,粉色的肺叶,青色的血管在灯火下纤毫毕现,因为灌满了水,显得鼓鼓囊囊。
嘶~~在场众人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暗道这伙凶神不愧为锦衣卫出来的,手段就是够狠够辣,这是开胸验肺啊!
不过,陆远志验的并不是肺脏本身,而是把它戳破个小口子,用小瓷瓶取了肺中积水。
秦林接过小瓷瓶,笑盈盈的道:“好了,尸体慢慢抬回府衙殓房,要查第一现场,有这瓶水就够了。死在井里,问井龙王要真凶,死在河里,给河龙王设比限!”
瞧把他能的!白霜华盯了他一眼,心头暗自思忖怎么能从一瓶水,就查到死亡地点呢?
现场不少人也以为秦林是在说笑,除了海瑞皱着白眉毛暗自思忖,就没几个人把他说的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