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不知道这位相府千金玩什么花样,却见游七朝一名闲汉招招手,几块碎银子丢在地上,很有气派的大声道:“做过兵部尚书宣大总督的王老爷住在哪里?头前带路!”
这声音够大的,满街往这边看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蒲州人谁不知道王崇古王大司马?闲汉听说是王老爷府上的贵客,忙不迭的捡起银子,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路。
一群人跟在后头看,嘴里直说世道变了,来拜王大司马的女客,居然自己在街上走,也不怕抛头露面。
“糟糕!”少师府的眼线们隐约猜到了点儿,可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沿路不知多少人看着呢。
蒲州城其实不大,就是一条蒲坂斜坡,王崇古府邸离秦林的宅院没多远,张紫萱、游七主仆很快就到了王家大门口。
王崇古久历边镇,门口竖着旗枪,骄仆们也隐然有些军人风范,可看到这主仆俩,顿时就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气度,那老仆顾盼生威,比他们家的老都管还要威风几分,那小姐书卷气息极浓,气质高洁雅致,把自家老太爷的几个孙女儿都比了下去,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游七捏着拜帖,一步三摇的走过去,拖着喉咙叫道:“江陵故人之女,来世伯王大司马!”
江陵故人!这四字真有千钧之重,王家骄仆们齐齐凛然,当先一位都管双手接过帖子,恭恭敬敬捧了进去。
门口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那扇镶满铜铆钉的退光漆大门,隐藏在人群中的少师府眼线,则用恶毒的眼神盯住主仆二人。
游七强作镇定,高高的仰着头颅,然而笼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已微微颤抖,唯有张紫萱丰神如玉,微笑依旧坦然自若,静静的等待着。
吱吱嘎嘎的转动中,大门豁然洞开。
王崇古头戴忠靖冠身穿燕服,身边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妇便是他妻子,夫妇俩降阶相迎,王崇古笑容满面:“世侄女远道而来,真真是意外之喜!”
老太太摩挲着张紫萱的手,唠唠叨叨的道:“老身有几年没见这个侄女了,还念叨着张家近来有些坎坷,秦姑爷又贬了官,怕伱有个闪失,没想到竟到了这里……”
张紫萱嫣然一笑,亲亲热热的扶着老太太,慧眸中灵光一闪,嘴角微微翘起:王崇古毕竟是王崇古,不是张允龄!
王崇古将白须轻拂,脸上春风满面,肚子里却也哭笑不得,张江陵这个女儿是什么来意,他当然心头嘹亮,从根子上说还是倾向于外甥张四维的,胳膊肘总不能朝外拐吧。可故交之女来府上拜会,张居正又是倒了霉的死老虎,如果闭门不纳,蹲在府里装缩头乌龟,他王崇古成了什么人?岂不为天下所笑!岂不令士林中人齿冷!
“罢了,一介女流之辈何足轻重,她既然光明正大的来拜,王某念在张江陵的那点香火情份,总要保她平安无事,否则说什么九边柱石,夸什么中兴重臣,连女流之辈都不如,那王某就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啦!”王崇古悻悻的想着。
岂止英名尽丧,自打张紫萱出门之后挑明来拜王家那一刻开始,在蒲州期间的安危就着落在王崇古身上了,但凡出一点点意外,他这张老脸就算扔进了茅坑!连一个弱质孤女都护不住、容不下,他这个兵部尚书还有脸见人?
门外监视张紫萱的少师府眼线顿时傻了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主仆俩被王崇古迎了进去,王家和张家乃是姻亲,王崇古就是张允龄的妻兄,张四维的舅舅,难道他们还能冲进去抢人?
张紫萱微笑着踏入王家,神情轻松自如,哪怕这蒲州是张允龄张四维经营的龙潭虎穴,她也应付裕如,竟尔孤身到了张四维舅舅家里。
“秦兄啊秦兄,小妹身处险地却有若泰山之安,但愿伱早传捷报!”张紫萱心中默默祈祷着。
蒲州对岸就是陕西同州地界,黄、洛、渭三河汇流,这里就是八百里秦川的东方。
渭河平原的官道上,少师府商队正在全速前进,额朝尼玛大喇嘛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油光光的脸满是得意,因为走过八百里秦川,转入甘凉道,那就是青海地界了。
远处的树林里,知了叫得正欢,秦林正用平静的目光打量着这支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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