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罢黜在外的江陵党昔日重臣,京中又是另一番光景,扳倒张四维、招揽乌斯藏黄白两教、重开丝绸之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各方始料不及,不知多少人瞪大了眼睛、支起了耳朵,关注着秦林的消息。
吏部尚书严清、锦衣都督刘守有、刑部侍郎丘橓、锦衣卫南镇抚司掌印官张尊尧全都待在严清的府上,花厅四面丫环仆人都远远的站开,正好燕山吹来的秋风日渐寒冷,门窗都紧闭着,真正一丝儿消息都走漏不了。
刘守有的脸色难看之极,几乎都咬牙切齿了:“秦贼真是个打不死锤不烂的铜豌豆,凤磐相公在蒲州布下的铜墙铁壁,被他钻天打洞愣是弄了个稀巴烂,此贼怎地这般能折腾?”
也难怪刘都督郁闷无比,他名臣之后,文官这边算得上自己人,又执掌锦衣卫多年,在各方势力之间纵横捭阖,行事从来心黑手狠脸皮厚,自己腰把子也硬得起来,就算张居正、冯保也把他当一人物……回想起当年的风光日子,刘都督做梦都想笑啊。
可自从秦林到了京师之后,刘守有的噩梦就来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沦为笑柄,虽然不是最倒霉的一个,前头还有冯保、杨兆等等目标更大遭遇更惨的顶着,但也够他郁闷得吐血了。
好不容易秦林被众人联手踢出了京师,刘守有还松不气,南镇抚司是张尊尧,张鲸的侄儿,算是同盟,北镇抚司却被万历掺沙子,派了个骆思恭进来,如果秦林回京,岂不是前有虎后有狼,他刘守有还能稳坐白虎节堂?
张尊尧也气愤愤的,他手上被秦林一枪打出来的伤,到现在还有个老大的疤。天晴落雨都要隐隐生疼,自是把秦林恨入骨髓。他辈分比在座诸位低了,只能敬陪末座,便拿张鲸说事:“家伯在司礼监常言,秦贼鹰视狼顾,素怀不臣之心,他这次私下招抚乌斯藏番僧,又提什么重开丝绸之路。都是别有用心,还盼严天官、丘侍郎在朝堂上做仗马之鸣,中途予以狙击。”
“谈何容易!”丘橓苦笑着摇了摇头,每年五十万银子直入内帑,这个条件是万历绝对无法拒绝的,发动再多御史去闹,也只能碰一鼻灰,最好的情况也只能多出几个成功骗到廷杖的家伙。
张尊尧和丘橓在江陵铩羽而归,他就渐渐觉得丘橓没有担当。在秦林面前似乎有墙头草的嫌疑,于是也不搭理他,只管苦巴巴的把严清望着。
张尊尧和秦林有仇。手掌心骨头碎了,留下酒杯大个疤子,一只手使不上劲儿,他伯父张鲸同样对秦林深恶痛绝,授意他尽一切可能阻止秦林回京。
严清想了想,也有点无可奈何,叹道:“首辅申老先生和咱们不是一条心,顾宪成那伙清流也隐然自立,令伯父虽掌司礼监。尚有张诚掣肘,最紧要是陛下也动了心,要阻拦秦林回京实在不易啊……不过,螺蛳壳里做道场,给他什么职司。倒是可以做些打算。”
刘守有、丘橓、张尊尧顿时精神一振,怪不得严老尚书能做到吏部天官,姜还是老的辣,最后这句里头,意思就多了去啦。
想想也是。如今的锦衣卫里头,刘守有是正堂官,素来没有什么差错把柄,北镇抚司骆思恭是陛下的人,南镇抚司张尊尧是司礼监掌印张鲸的侄儿,这三个最紧要的位置都被人占住了,就算陛下调秦林回京,又能把谁挪开?
严清嘿嘿一笑:“陛下调秦林回京,咱们阻止不了,但秦林任用什么不妥当的职务,就可犯颜直谏了。”
锦衣卫里头紧要位置被占住,秦林不是勋贵,不能提督京军十二团营,不是文官,不能做部堂尚书,也不能外放总督巡抚,只要死死咬住这些,恐怕他回京之后,也只能担任某个无关紧要的闲职吧……
众人相顾而笑,都觉得放心了不少。
顾宪成、刘廷兰、魏允中、孟化鲤等新晋清流名士,正和老派的,有过挨廷杖经验的吴中行、赵用贤、余懋学等人,一起坐在便宜坊的二楼上,一边吃烤鸭喝二锅头,一边摇头晃脑的吟诵着奏章。
这篇奏章是大才子顾宪成亲自动笔写的,骈四俪六文采斐然,充分指出秦林勾结乌斯藏两位喇嘛是别有用心,开通丝绸之路纯属虚耗国力,于大明朝没有半分益处,反而损害世道人心。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日: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圣天子居天朝以抚育四夷,四夷拱卫天朝,当行王政则四夷来朝,岂可以利诱之?昔年三宝太监下西洋,虚耗国力,有害无益,今秦林之策与其相类,恐奸佞小人借此蛊惑圣聪,请陛下速斩秦林,以安人心,以抚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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