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将在辽东威福自专、奢侈无度,大有唐末藩镇割据之势,轰轰烈烈尤甚过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沐家、东南柱石的魏国公徐家,实为明朝数百年之异数,绝无仅有。([] )
可这一切,都是李家将拿血汗甚至性命拼出来的,在辽东苦寒之地和蒙古人女真人血战大小百余场,屡挫强敌、阵斩胡酋无数,开疆七百里,其间也曾冲风冒雪出塞外、也曾披星戴月追虏骑,更多时候是顶着遮天盖日的箭雨,和漫山遍野的诸部控弦之士浴血厮杀!
李如松,是李成梁的长子,血火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将门虎子,他比戚继光、麻贵都要年轻,也更加锋芒毕露!
秦林之前也见过不少名帅勇将,俞大猷崖岸自高、不为五斗米折腰;戚继光则外表朴实如老农,为了报效家国,宁肯摧眉折腰事权贵,自污声名而不悔;麻贵治军严谨、邓子龙老当益壮,俱为一时之良将。
不过,这些名帅良将全都历经官场沉浮,背负了太沉重的东西,岁月的磨砺让他们更像藏锋的宝剑、归鞘的利刃,轻易不肯将锋锐示人,恰逢其会才稍露峥嵘。
唯有今天见到的李如松,李家在辽东树大根深,他平生未曾受过摧折,被辽东的风雪淬炼得锋锐异常,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便如高山上的一颗青松,英风锐气不肯让人,又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刀,寒光烁烁!
李如松既有骄傲的实力,也有骄傲的资格,背靠辽东李家这棵大树,就算一时蛰伏,迟早有出头之日,像他这样的人,现在的秦林还不可能留为己用……
秦林笑嘻嘻的踏上一步,与李如松行了平礼,不亢不卑的道:“将军言重了。什么秦一枪,也就在这都门之中纵横捭阖,挣得些许浮名。将军父子在边关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声威,那才叫做如雷贯耳。”
徐文长在旁边揪着山羊胡子偷笑,秦督主这话说得漂亮,老夫那徒弟就吃这套。
可不是嘛,秦林如果刻意折节下交,反而近乎虚伪。对李如松这种骄傲的人来说无异于侮辱,相反,他要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李如松又不是戚继光,非得在边镇上杀敌报国一展平生之志,人家搞毛了一拍屁股回辽东,混吃等死都能继承老爹李成梁的宁远伯爵位,何况李家在辽东和藩镇差不多,有老爹提携。李如松沙场建功的机会还能少了?
秦林这般说,就把李如松摆在了平等的位置上,意思是你李家在辽东是大拿。但在京师里头,还是我秦督主的“浮名”要稍微管用一些。
果然李如松听了心头一松,本来有些勉强的笑容也变得自然了许多:“哪里哪里,督主过谦,末将在辽东亦曾听闻督主大名……些小礼物不成敬意,秦督主随手赏人吧。”
李如松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礼单,双手呈给秦林。
这“薄礼”的分量可有点重,辽参十斤、东珠一斛、鹿茸百枝、貂皮百张,秦林接在手里就暗笑。看来李家打仗厉害,捞钱的本事也不差。
秦林自是来者不拒,笑嘻嘻的收下礼单。
“都是爽快人,你们俩就别客气啦,我老头子晒在太阳底下。熬人油呢?”徐文长打个哈哈,又居中寒暄两句,委婉说了李如松的处境。
李如松对徐文长颇为感激,暗道还是徐老师偏帮自己这徒弟。
殊不知徐老头子早把徒弟出卖了,在秦林跟前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只差把李如松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给抖搂出来……
抿了几口香茶,秦林就带李如松去找朱应桢、徐廷辅、常胤绪这群勋贵子弟,李如松格外感激,他李家虽然崛起很快,但和正牌勋贵还差着不少,宁远伯的招牌还远远比不上定国公、怀远侯,能和这些武勋世家结交结交,不管是对李如松本人,还是对整个李家都有益无害。
徐廷辅一群人在天外天大吹大擂,设席面借口请常胤绪,实则招待秦林,结果看到秦林没带徐辛夷,倒带了个虎虎生威的李如松。
瞧着众人颇为惊讶,秦林笑着抖了抖衣袖:“怎么,就不许本督甩开你们那位大小姐,也洒脱一下?”
“哪、哪能呢?”徐廷辅格外高兴,凑上去小声道:“小姑姑没来,愚侄庆幸还来不及。”
常胤绪也哈哈的笑,比起动不动挥拳头瞪眼睛的徐大小姐,秦林可随和多了,他睁圆了牛眼:“大小姐没来,咱们正好闹一闹,我说秦兄也是的,干嘛把头母老虎带着?”
登时就有人笑起来:“小常,你敢把这话当着督主二夫人说一遍?仔细你那几颗门牙!”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