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场驿的战斗已经结束,宽四里、长二十多里的整块平坝,到处都是燃烧的硝烟,满地丢弃着缅军的器械和盔甲,战马无人约束,庞大的战象漫无目的到处游荡,有的一头扎进大军草料堆大快朵颐,有的干脆跑到了山上,还有的泡在施甸河里,悠闲自在的甩着长鼻子,朝自己身体浇水。
曾经不可一世的怒目金刚旗帜,被胡乱扔得满地都是,人马践踏、沾满尘土,明军辅兵懒洋洋的过来,漫不经心的捡起来抖抖尘土,扔进装人头的车儿——那车儿已经满载着人头,都是从缅兵尸身上割取的。
缅兵其实战死的不多,在冷兵器时代的击溃战中,能有十分之一的人坚持战死就算得上强军了,因为有更多的人负伤失去战斗力、丧失斗志投降乞命或者溃散逃走。
活着的缅兵全都集中在施甸河边,黑压压的足有五六万人,一个个年轻而强健,明显比他们国家里黑瘦矮小的同族们高大壮实一些,正是莽应里从缅甸全国拣选的精锐士卒。
现在这些人已经全部解除了武装,或者瘫坐在地上发呆,或者捧着河水洗脸,受伤的则发出不明意义的呻吟声,每个人的神色都淡漠、麻木到了极点,甚至缺乏通常作为战俘的惶恐和畏惧。
曾经追随莽应里侵犯西南边陲,动辄逞凶施暴的那股子狂劲已经消失无踪,一场大败把这些缅兵打回原形,躯壳里的精气神被强行抽走,他们变成了行尸走肉。
中华泱泱大国,从郑和下西洋开始就以朝贡和恩义结好诸多藩属,从不恃强凌弱暴加侵凌,各国也臣服于天朝。
偏偏莽应龙、莽应里父子俩狼子野心,以小邦挑衅大国,倒行逆施,人神共愤。逞凶于一时倒也罢了,只要遭遇失败便是灭国之祸,这颗苦果就只能由莽应里以及所有缅军兵将共同品尝了。
明军只留一千兵马看守这些降兵,夕阳西照,大明健儿鸳鸯战袄如红霞般灿烂,日月战旗猎猎飞舞,投降的缅兵虽有数万之众,个个只敢低眉顺目。不敢抬起头直视一眼。
湾甸土司、耿马土司因为投降得早,又及时反戈一击,得到了明军在一定程度上的赦免,正率领他们麾下的土司兵帮助弹压,为了洗刷罪名、表现对大明的忠诚,两位土司不遗余力,率领兵卒四下巡视,忙得满头大汗。
缅兵稍有几个人聚着说说话,明军尚且没有管他。两位土司就领着兵卒一溜烟的跑过去,拳打脚踢不说,刀柄砸、枪杆打。揍得缅兵屁滚尿流,才满脸的趾高气扬离开,简直好像刚才那场仗是他们打赢的。
“秦督帅过来了,督帅过来了!”传令兵边骑着马跑,边扯着喉咙喊。
明军顿时肃然,原本歪歪斜斜站着吹牛的士兵,或者三两个一起踱着步子的军官,立马站得笔直,但凡有十多二十个人。便横成行竖成列,站得齐齐整整。
没有督帅秦大人饬令地方调集民夫、输运粮草,战前运筹帷幄、措置机宜,战时押阵督军、鼓舞士气,焉能有这场大胜仗?
再说了。将士们都不傻,仗打赢了就该向朝廷请功请赏,伤了死了的同袍也等着朝廷典恤,这些事情可都指望秦督帅他老人家大发慈悲呢!
来了,来了。明军将士们欢欣踊跃,就见北面一幅丈八高的钦差节旗由一员巨灵神般的大汉高擎着,缓缓朝这边过来。
土司兵和缅兵也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知道,来的这位秦督帅将决定他们今后的命运。
但见钦差节旗底下人头攒动,不知多少将官前呼后拥,邓子龙、刘綎两员大将不离左右,把总、都司、坐营官、中军官、旗牌官雁翅排开,中间一员年轻贵官骑着踏雪乌骓马,蟒袍玉带灿若云霞,目光如电,顾盼间锐气逼人,正是以东厂督主身份钦差督师的秦林秦督帅!
“标下恭迎督帅!”明军呼啦啦单膝跪下,抱拳行军礼,顿时铁甲铿锵作响,与欢呼声相伴,四野震动。
好,好,秦林朝着明军将士频频点头,伸出双手虚扶:“各位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刚才仗打得漂亮,本钦差替你们向朝廷请功请赏,内帑直发军前,本钦差亲自从内承运库提银子,一个大子儿也不克扣你们的,决不食言!各级军官或单独保举,或随大案报兵部,升赏尽皆从优!”
霎那间欢声雷动,军官想着有秦督帅照应,兵部总要给面子,这份功劳自可从优铨叙,士兵们则是巴望那笔赏银,成家立业的有妻儿嗷嗷待哺,没成家的也可以拿着银子找点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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