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没看到什么,只是觉得当时有哪里不对劲儿……”白霜华偏着头苦苦思索,半晌之后很抱歉的摇了摇头:“不行,当时这座塔上灯火太亮,晃得我眼花,大雄宝殿那边香火又很盛,烟熏火燎的,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等我到塔下,又察觉不到什么了。”
白霜华观察的方向,宝塔焰火辉煌耀人眼目,她所在的大雄宝殿下面,又有大把香烛正在燃烧,腾起的烟雾非常熏人,饶是她目力极佳,恍惚间也只留下了一点影影绰绰的印象,这会儿却无法详细分辨出来。
不得不说,教主姐姐歪着头思索的样子,和她抱歉时的表情都非常可爱,常言道灯下看美人更胜白昼,她在常乐寺塔光焰投射下的侧面剪影,令秦林怦然心动。
“没关系,”秦林用力握了握白霜华的手。
这时候塔中人已被骆思恭的手下抓起来了,一共四个人,其中两名寺里的和尚、两名高明谦带来的家仆。
塔下面的位置没有找到目击者,因为常乐寺除了门口的几名知客僧之外,其他的僧众都集中在法堂里做晚课念经,另外就是几个在大雄宝殿附近照料洒扫的小和尚,塔下并没有闲散僧人。
那两名和尚是照看宝塔的,一个叫惠平,生得满脸粉刺,一个叫惠安。小矮个子,看见高知府摔死在塔下,锦衣校尉和东厂番役们如狼似虎,早已吓得三魂掉了二、七魄只剩一,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是高大老爷要登塔看昆明夜景,咱们才在塔里头照料,哪晓得他突然跳下来死了……贫僧平时根本就不在塔这边。这才叫做无妄之灾啊!”
寺中僧众都被集合到了塔下,看到扑地而死的高明谦,都少不得念一声阿弥陀佛。高知府活着坑陷无数百姓的性命,死后倒有许多和尚替他念经超度,真不知九泉之下他羞也不羞?
询问寺中僧众,确实平时这座塔的管理,是白天检查并添注灯油,傍晚时点起来,然后所有和尚就去法堂念晚课。并不需要有人值守,因为和内地的木结构佛塔不同,全部砖砌建造的常乐寺塔具备极佳的防火性能。就算灯油泼出来,也不能让砖头烧着啊。
惠平和惠安算寺里能言善辩的和尚,方丈听说高知府要登塔,就派他俩到这边来侍候,意思是高知府问起什么典故,两个和尚就可以回答。
但是高明谦并没有问什么,他自己登塔去了,看样子还有点厌烦两个和尚,惠平和惠安撞了一鼻子没趣。就在第九层上等着。
“真是这样?”骆思恭将信将疑。
秦林听了和尚的供词,便吩咐陆远志去检查尸首,牛大力率几名校尉去检查塔里的情况,自己则继续盘问高明谦的两名仆人。
这两个仆人一个叫高升,三十多岁。一个叫连捷,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面目无甚出奇。
连捷跪在地上朝着秦林磕头如捣蒜:“大人,我是从小就跟着我家老爷的,当年他赴京赶考就是我服侍……”
“老爷死得冤枉啊。怎地寻了短见?”高升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哭啼啼的述说着。
秦林把这两个打量一番,不紧不慢的道:“刚才你们老爷坠落的时候,你们又是在哪里?”
“第,第十二层,”连捷结结巴巴的道。
“第七层,”高升回答。
诸人在案发时所在的层数,已经无法切实核查,但从另一面得到了印证:在案发之后他们都朝塔下面走,并没有发生上面的跑得快,超越下面一层的情况。
番役和锦衣官校冲上去,逮捕他们的时候,这四个人都正在往下走,其中高升在第四层,惠安和慧能走到了第五层,连捷则是在第十层被发现的。
所以案发时连捷位于十二层,两个和尚在第九层,高升在第七层的供述,是和校尉们发现他们的顺序相吻合的。
秦林听到这里,立刻把目光投向了连捷:“老实交代,案发时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不是凶手?”
骆思恭先是诧异,接着便恍然大悟,气咻咻的一跺脚,厉声道:“对,高升和两个和尚都往下面走了三四层,唯独你只往下面走了两层,再说官校和番役从塔下面冲上去,发现你的时候比高升和两个和尚都晚,你有更多的时间往下走,为什么只走了两层?你在干什么?”
“我、我,”连捷结结巴巴的,几乎要哭出来,半晌才道:“老爷独、独自上了顶层,我、我留在底下一层等着,结果打起了瞌睡,后来听到底下咚的一声响,我吓醒了往下张了张,看见好像老爷掉了下去,又赶紧跑到上面一层去看,果然是老爷掉下去了,我唬得不轻,这才往下面走,到第十层就遇到了各位官爷。”
“放屁,你老爷独自登高望远,你就在第十二层上睡觉?”骆思恭气得咬牙切齿,手臂用力的挥舞着,如果这里有块惊堂木,一定被他拍得稀巴烂了。
他想了想,凶神恶煞的盯住连捷,恨声道:“你这等顽皮赖骨,不打是不肯老实交待的,来人呐,架起来仔细打着问!”
众位锦衣官校如狼似虎的走上前,把连捷拖翻在地,就要当场拷问。
骆思恭这也是着急了,眼看就要抓住高明谦,又来这么一出好戏,简直就是蔑视他的智商嘛。不管高明谦是自杀也罢,是被害也罢,这个连捷都要被他打来出气。
“且慢!”秦林拦住即将暴走的骆思恭,缓缓的道:“骆都督,这人说话确实有疑点,不过要是他说的是真话呢?如果他正好睡着了,那趁机下手的人,就可以利用这个好机会啦!”
骆思恭并非无能之辈,他受万历帝信重,那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未免操切了,脸上红了一红,朝秦林拱拱手:“督主以为,本案真是凶杀吗?高明谦知道前途无望,咱们又在金马碧鸡坊那边露了相,如果他猜到是朝廷下旨逮问,下京师诏狱,那么他也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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