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破口大骂的众位长老齐齐一怔,高天龙固然无耻、可恶,但他说的话却没大错,一路北上,四川湖广的百姓是什么光景,大运河上的漕帮弟兄是什么光景,之前在山西关中看到的情形,商旅口中听到沿海省份开放海禁的种种喜人形势,大伙儿全都闷在心里,直到此刻被高天龙点破,人人扪心自问:真的还能够推翻朝廷,重建龙凤政权吗?
胡云鹏呵呵冷笑:“高指挥英明!从前下官也被教义蛊惑,现在看来朝廷才是天命所归,跟着魔教做叛逆一辈子没有好结局,倒是骆都督给咱许下锦绣前程,如今高兄实领锦衣卫指挥佥事,咱也得了千户职衔,将来吃香喝辣、光宗耀祖,搏个封妻荫子,岂不比做反贼来得快活?”
胡云鹏竟口口声声自居朝廷官员了。
众位白莲教高手实在看不得他这幅嘴脸,一个个切齿痛骂:“呸。无耻叛逆,还想升官发财?作梦吧!圣教主和白前教主会送你们下黄泉的!”
“白前教主神功无敌,咱们先走一步,且在真空家乡看着这两个叛徒的下场!”
到此时节,他们又怀念起白霜华,设若她在此地,岂容高天龙猖狂?
“白霜华、白灵沙?哈哈哈哈……”高天龙仰天大笑,末了笑声一收,阴恻恻的道:“大概此时已做了俘虏吧!”
原来在昆明金马碧鸡坊,高天龙假装无意的点破秦林和白霜华的关系。引起骆思恭的疑心,便存着三分叛离白莲教、投身朝廷鹰犬的打算了。
骆思恭何等乖觉,立刻察觉他这番心思,暗中遣人与高天龙联系。
白莲教连番遭遇挫折,高天龙又和秦林、白霜华有私仇,一来二去禁不住心志动摇,竟干脆带着胡云鹏投靠朝廷,从白莲教的奉圣左使,变成了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佥事!
既然做了过河卒子。便再无退后的道理,他俩已经下定决心。要用教中兄弟姐妹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锦绣前程。这次用密讯将白霜华、白灵沙师徒引入陷阱,再用透骨酥放翻教中一干高手,便是高天龙与胡云鹏的进身之阶!
艾苦禅知道这两个叛徒再无回头的可能,众高手破口大骂,他不言不语,暗暗提聚功力。
高天龙阴笑着取出蜈蚣钉:“艾右使,你功力精湛,本官不得不预作防范。对不住了!”
说罢高天龙就要出手,先用蜈蚣钉穿了艾苦禅的琵琶骨,废掉他一身武功。
艾苦禅神色不变,心头叫声苦也,中了叛徒的奸计,一生纵横天下,到头来竟断送于宵小之手。
正当此时。外头蹄声如雷,多少人操着京片子呼呼喝喝,一叠声的道:“四面围定,不要走了魔教叛逆。拿得魔教头目,张司礼、刘都督重重有赏!”
不是骆思恭吗?高天龙和胡云鹏略为吃惊,一起迎了出去,却见约莫百余缇骑从四面八方围定,人人刀出鞘、弓上弦,掣电枪扳机打开,见他俩出来,便如临大敌。
“长官不要开枪,在下锦衣卫指挥佥事高天龙、千户胡云鹏!”两个叛徒一边报着官衔名号,一边扫视缇骑,陪笑道:“怎地不见骆都督?”
队列中两个生面孔打马而出,当先一人面色阴沉:“你们就是那两个魔教投降过来的,什么高蜈蚣、胡飞蓬?哼,口口声声只提骆都督,他已拿得魔教两位教主,这些小功劳难道还不让给咱们?终不至偌大一个锦衣卫衙门都姓骆!”
落后之人满脸横肉,更是半点不曾客气,扬鞭指着高天龙:“呔,俺们奉张司礼、刘都督之命前来捉拿要犯,你们俩前头带路!”
得,高天龙和胡云鹏互相看看,心头只有苦笑,这分明是刘都督和骆都督争功,把咱们夹在中间。
很多时候,人的心态一旦改变,之前不敢做、不屑做的事情,那都不一样了,比如倒回去几个月,名不见经传的锦衣官敢这么和高天龙说话,早被他用蜈蚣钉戳出几十个眼儿,可今天他却忍气吞声,控背躬身在前头领路。
“下官久在叛逆,刚刚弃暗投明,正是新进之人,很多事情不知好歹,还望上官体恤下情,”高天龙满脸谄媚的说着,顺手一锭马蹄金往这人袖子里送了过去,然后又侧着身子在前头引路,陪笑道:“不知上官是?”
“曹少钦!”伴随着冰冷的语声,一柄漆黑的短刀无声无息刺进了高天龙的腰眼,剧痛让他像一条鱼似的跳起来。
另一边雨化田也趁胡云鹏不注意,从后面准确的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扼紧的同时狞笑道:“俺们不是锦衣官校,是东厂秦督主麾下,嘿嘿嘿嘿……”
“哎哎,是不是反派在杀人前都喜欢说一大篇废话啊?”
秦林略带讥刺的笑声,让高天龙和胡云鹏浑身冰冷,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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