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缺粮都要以开中来解决,军旅粮饷问题是解决了,可是国家税收呢?一套九边的开中法,已经让朝廷每年损失大量税收,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开这道口子!
当陈瑀折子给上去之后,内阁立刻票拟同意,司礼监见是陈瑀的折子,自然也欣然批红,然后处理意见便给了山东。
山东之所以缺粮,是因为霸州那群流民已经打到了山东,军队要打仗,需要巨大粮饷,虽说朝廷给了解决办法,可是这户银到了山东不晓得还要多少时间。
而且经过层层程序,真正到山东军队手上的银子其实并没有多少。
为此山东军旅已经将陈瑀恨之入骨!
陈瑀这一举措不但得罪了山东那群军旅,更是将山西商人得罪了个通透,阻人发财如杀人父母,山西那群人自然不愿意,一个个也在等着机会收拾陈瑀。
一桩桩看似没有联系的事,仔细分析却都有一个串联点,这个点就是陈瑀!
其实这些问题陈瑀也早就看出来了,当王阳明将心中所想告诉陈瑀的时候,陈瑀只是笑了笑。
王阳明怕自己说的不够直白,便继续道:“虽尔廷玉有圣宠,但群狼共击之,尔又能招呼多久?”
“王大人,我且问你,考成法是好是坏?”
“可解官员冗余,自然功德无疆。”
陈瑀点点头继续道,“我再问你,市舶提举司给朝廷带来的税收是多是少?”
“怕是占了百分之二十。”
“开中法其中弊端尔可知晓?”
“知晓,商人逐利,私盐横行,税收骤减!”
“尔一生以圣贤为标准丈量自己,那我此举错了么?若是我不做,这些事谁来做?我又何尝不知杨介夫有圈套等着我钻,可是这些事若是不做,苦的不是我陈廷玉,而是整个大明朝廷!”
王阳明叹了一口气,“可若是朝廷少了个陈廷玉,那就不是税收多少能弥补的,杨廷和知晓你的威胁,一山不容二虎,李阁老眼看着致士在即,他想快速把持朝纲。”
“放心吧,我不会这么轻易的便让他得逞的。”陈瑀眯着眼睛自信满满的道。
这一段时间颇为风平浪静,陈瑀也如往常一样礼部当值。
正德六年辛未科翰林官考试结束,共选得翰林官二十有八人,是日,陈瑀亲自带状元杨慎等翰林官诣先师孔子庙行释莱礼。
回到礼部后,陈瑀便让杨慎为首的几人修《英宗实录》。
这也是陈瑀第一次近距离审视明朝的三大才子之一的杨慎,他身板不高,身子有些消瘦,长相清秀,但是眼中却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傲气。
他见陈瑀盯着他打量,便问道:“陈大人此是何故?莫不是学生犯了何错?”
“没有。”陈瑀淡淡的道,“只是想起了当年本官也是这么过来的。”
“怕是不然,陈大人当年有刘太监在,这短短几年便升迁高位,纵观整个大明,可没人是这么过来的,学生不敢和大人相提并论!”
杨慎眼中带有一丝不屑,很明显他根本不服陈瑀,甚至对陈瑀倚附权贵有一丝鄙视,好吧,不是一丝。
真是和他老子如出一辙,这愤世嫉俗嫉恶如仇甚至比他老子还有过之。
“呵,世人皆以尔靠尔父才居为殿试第一,是也不是?”
“哦?陈大人这般以为学生的?学生斗胆,敢想大人请教一二,好让大人知晓学生究竟是否倚靠我父。”
四周聚满了翰林院学士,有新进的,有老一辈的,无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两位状元的争斗。
若是杨慎换了另一个人,他们或许都会为其捏一把汗,一个七品的编修敢顶撞和挑衅三品的礼部老大,怕是活腻了。
但是今天主角是杨慎,人家老子可是内阁辅臣杨廷和,人家有这个狂傲的资本!
世人都知道陈廷玉和杨廷和不和,这下他儿子为他老子来报仇来了,这戏好看咯!
“不必了。”陈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本来准备看热闹的那些人,顿时大跌眼镜,陈状元这是不屑与其比?亦或者陈大人怕输?
一时间这件事也在翰林院传开,众人皆都津津乐道。
而杨慎却以为陈瑀怕了自己,这种人除了阿谀奉承,又岂能将文章之事放在怀中?若是六年前说他陈廷玉有大才,杨慎还相信,可是现在……
直到后来的一天,杨慎在翰林院发现一则词,他突然明白了,原来陈瑀不是怕了自己,而是真的不屑与自己比试。
那首词只有两句“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