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目光一定,严肃道:“当然不好。”
初月晚笑了。
“皇上素来疑心重,但何至于到这种地步。”云锦书攥紧她冰凉的小手,“晚晚不要担心这些。”
“可是,皇兄很在乎晚晚的吧。”初月晚边想边说,“若是晚晚也伤害了他,他一定会比别人背叛他更伤心的,那时候,恐怕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特别特别失望和崩溃的吧?”
云锦书从前的巧舌如簧都付之东流,此刻无言以对。
“那样的话,也没办法了啊。”初月晚轻声说。
“晚晚怎么会想到这些的。”云锦书竟怕她真的在肃亲王府藏了什么东西,故作调侃道,“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要臣帮着包庇的?我们可是共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晚晚别见外。”
初月晚的眼睛微微转过来看着他,云锦书拨开一点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
但初月晚把眼神转过去了。
她不能出卖王世廉。
或许王大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初月晚头一次发觉,自己也有事情不能告诉小舅舅。
人心原来是这么复杂的东西,隔着薄薄的皮囊,就完全看不到摸不透了。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说的。
“我没有在肃亲王府藏着什么人。”初月晚委委屈屈地道,“明明连供奉着二皇嫂的事都和皇兄坦白了,为何皇兄还疑心晚晚藏人呢?虽然他口中说着是旁人利用,可分明就是怀疑晚晚,还要拿应顺和芙蕖做威胁,皇兄太过分了……”
云锦书正怕她什么也不说,听到她抱怨后心里反而舒服了些。
“晚晚不必怕皇上的,往后他再疑神疑鬼,尽管跟他吵一吵。”云锦书鼓动着,“凭臣多年来对皇上的了解,皇上的性子就是那样,软硬都吃,双管齐下。”
初月晚哼哼了两声。
“那要是晚晚真冲撞了皇兄,被他打入大牢了,小舅舅来劫狱救我么?”初月晚心情有所回转,跟他开起了玩笑。
“臣先去劫了皇上,绑着皇上去狱里给晚晚道歉,如何?”
“小舅舅好大的胆子,晚晚自愧不如。”
云锦书听罢苦笑。
送水来的人到了,云锦书仍让别人出去,自己挽起袖子,亲手在温水里面投洗帕子,帮初月晚擦了擦汗。
房中没人,初月晚也慢慢不再那么拘谨,这个时候在被子里穿得很单薄,又被汗给湿透,很是不舒服,便伸出一只脚丫来晾着。
云锦书扯过被子又给她盖上了:“露也不要露脚,寒从脚底入,伤身。”
初月晚正好在发泄怨气,索性一扯被子,把上半身都露了出来。云锦书蓦地一愣,她现在躺着,衣服都给紧紧卷在了身上,身形窈窕一览无余。
云锦书默默拎起被子又要给她盖上,初月晚却拉住了:“小舅舅说只要不露脚都可以的。”
“臣话说早了。”云锦书无奈。
这回,是让我伤身啊。他想。
初月晚跟他没大没小也不是一两天了,云锦书只能从善如流,将拧好的帕子在她脸颊脖颈上擦拭掉汗水,初月晚白皙的皮肤在烛火下映成暖暖的金黄色,泛着点点莹光。
“其实晚晚有些心虚的。”初月晚忽然说。
“如何心虚?”云锦书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集中注意在她的话上。
“因为晚晚真的很怕皇兄。”
她说完翻了个身,正面朝着云锦书,松散的领口下隐约可见,云锦书假装看不见,将被子推到她胸前掩着,一面帮她继续擦掉闷出来的汗。
“皇上做的事,都是为了大皋朝。”云锦书掩饰着初永望的残暴,“或许会有些恐怖,但也有他的必要。”
“皇兄杀了父皇,也是为大皋朝么?”初月晚问。
云锦书瞬间如芒在背,然而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原来晚晚已经知道了。”
初月晚疑惑于他的平静:“小舅舅什么时候知道的?”
“臣才知道不久。”云锦书道,“这件事,臣与晚晚又一次是‘共犯’了。”
他擦净了初月晚的胸口,抬起手将帕子投入水盆。
初月晚拢了拢衣衫,扭头看着他的侧脸。
“小舅舅。”她追问,“小舅舅是怎么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还不怕皇兄的呢?”
云锦书将洗好的帕子搭在架子上,回头平静道:“臣不怕别人,最重要是不怕死。但这次,臣也开始怕皇上了。”
初月晚眨眨眼睛。
云锦书将被子往上又拉了拉,初月晚握住他搭上来的手。
“因为臣虽然不怕死,却怕别的。”云锦书说。
初月晚听得懂他的话,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