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殿依然灯火通明。
老皇帝拍着膝盖,半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他今夜是不可能睡一个好觉了,不过又或许,从今往后,他的每一夜都可以睡个好觉。
云皇后在他身边奉茶,一面有太子妃葳蕤帮忙扇着暖炉,很是和谐融洽。
“你提的事朕有再好好考虑。”老皇帝幽幽说,“不过朕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对面坐着的初永望颔首,温和道:“父皇若是觉得还不是时候,儿臣倒也不太介意。只是觉得父皇辛苦,朝堂上的事情又纷杂,若是儿臣的话语更重一些,也许许多事就不那么劳烦父皇了。”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
“朕其实很高兴你愿意开诚布公地谈。”老皇帝说,“朕知道,在不少人眼里朕已经年老昏聩,力不从心了。”
“父皇……”
“诶,这倒是事实。”
老皇帝捋须说:“朕大半辈子都在与人斗,斗大臣,斗女人。斗自己的爹,自己的兄弟,自己儿子,似乎永无宁日。事到如今,斗来的不过是个残损的病体,生你们几个孩子,也几乎让朕伤尽了。有时候朕也想,若不斗会是什么样子。”
他伸手招一招,初永望领会,起身朝他走来。
一到榻前,老皇帝便捉住他的手,攥了攥。
初永望愣愣。
“有力气了啊。”老皇帝说,“你小时候身子弱,手上总是无力,朕怕你将来握不住缰绳,所以经纬院叫你们骑射,朕总是暗暗地告诉那些武官不要给你好马,叫你骑两下意思意思就下来。”
“原来是这样。”初永望苦笑,“儿臣那时还以为,父皇不满意儿臣的骑术,故叫太傅放弃训导了。”
“那怎么可能,不过确实对你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老皇帝说着看向云皇后。
明明不算什么好话,初永望听来心里却好受了不少。
仿佛从前的那些他以为的苛责,以为的那些失望,都不再是沉重的负担。
云皇后无奈:“望儿对自己的期望很高,可是皇上总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若是真的放弃了,又怎么会事事记着提醒呢?”
老皇帝让初永望坐下:“你或许以为朕现在在和你打感情的幌子,不过朕已是垂暮之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望儿今日肯与朕坦诚相待,朕没有理由紧抓着皇位不放。”
“父皇吉人天相,何至于说这样伤心的话?”初永望摇头,“儿臣只是想……父皇已经将朝堂交予儿臣打点,儿臣也没必要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不论皇权如何诱人,改变不了血浓于水。”
“那么你就一点也不是出于怪朕杀了初永年吗?”老皇帝故意提起。
初永望沉默。
“皇上,人已经去了,何必还提他呢?”云皇后劝解。
“儿臣承认。”初永望说,“儿臣一直对父皇有所怨言,并不止初永年这一件事。”
“望儿。”云皇后怕他真不怕死地往上冲,急忙提醒他住口。
老皇帝却笑了:“行行行,望儿既然这样坦诚了,也算不违今日立下的诺言:‘一切坦诚相告’,是吧。”
初永望抬起头看着他:“儿臣是怕父皇的,因为在儿臣眼里,父皇高高在上,不能与儿臣推心置腹。从前儿臣也并不是一个性子好的孩子,有时候看着晚晚,还有几分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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