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个面容庄重,不苟言笑,身边众人吵得天翻地覆,他却始终双手抚膝,浑若未觉;一个满脸络腮胡,眼若大枣,布满血丝,脸上横肉丛生,咧着大嘴直哼哼,显得极不耐烦;再一个则精瘦如猴,尖嘴缩腮,一颗小头在项上转来转去,很是不安份。这三个定都是袁绍的大将,可惜没有侦察之术,两眼一抹黑,都不知谁是谁。
另有一文官,独自坐在角落中,一脸落漠,不时取起桌上茶杯来啜一口,显得心不在焉,但看他眉宇间英气飞扬,也绝不是个等闲人物。
鹧鸪天心中暗叹,这帮文臣武将,人人都是一时俊才,可惜各自不服,暗底里必定是互相掏蛋,袁绍又没个主心骨,不败才怪。嘴说爱才,却不知有多少真才实料的人,会稀罕他那所谓的"好处"。脑中却想起六只手来,暗暗一笑,这小子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全服最爱听好处二字的,定是这财迷无疑。
"现在贵军与曹军相比,兵力占优,地势占优,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当下只需大军作雷霆一击,不怕曹军不破。只是大军渡河远征,补给……"刚刚开了个头,袁绍却抬首向天,喃喃道:"小友可否说得简单明了点,想我那爱子袁尚,身在黎阳,此刻也不知有没入睡?"
鹧鸪天气得直翻白眼,奶奶的,这什么诸侯啊,分明是一白痴。咬咬牙大叫一声道:"粮!小心你的军粮!"
袁绍闻声一震,若有所思,众人也一齐静下,诸多眼睛各放异光,齐唰唰投向鹧鸪天。
事已至此,只好乱说一气了,鹧鸪天又道:"其实以袁公之兵多将强,谋士如云,曹操自然不是对手的。"先将在坐的众人先捧了一捧,众人面色果见缓和,鹧鸪天顿觉压力一轻,暗暗欢喜,接道:"但曹操这家伙惯于断人粮道,若是袁公的数十万大军一日无粮,请袁公思之,这仗再打下去,却是谁胜谁负?"
袁绍听得连连点头,正要答话,一边沮授抢道:"早先我说趁曹操粮少,我军粮多,最好坚守,主公不听,连日恶战,又战之不下,搞到现在曹军士气渐旺,我们却耗尽军粮。前日韩将军又把一拨粮草给弄丢了,目前军中余粮,怕是已不足一天,哼,早不听我之言,现在悔之晚矣!"
袁绍听得脸色铁青,低头不语,审配喝道:"沮授大胆,竟敢口出不逊,怠慢军心,主公,请斩之立威!"
堂上众人一齐变色,袁绍抬起头来,脸上怒气冲天,叫道:"匹夫可恨!暂先押入大牢,等我大败曹瞒,和田丰一道处死!"
帐外刀爷手拥入,拿下沮授,沮授痛哭流涕而去,鹧鸪天摇头不已,良言逆耳,果然这袁绍成不得大事!
郭图谏道:"这沮授确是该死,但军中少粮,倒也是实情,前日韩猛失粮,军粮确是已有不续,乌巢屯粮重地,主公还是加派大将,细心守护为上。"这家伙虽是可恶,但这几句话倒是合情合理。
袁绍犹豫片刻,问道:"依你之见,我该叫谁去为好?"
郭图道:"淳于琼素有勇略,可当此任。"
一边荀谌嗤道:"淳于琼勇则勇矣,只怕是酒桌上的功夫,倒要高过马上的功夫许多。"
淳于琼拨地而起,将桌上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怒道:"荀谌!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虽是爱酒,但此去乌巢,纵叫我饮了一滴酒,也决无面目来见主公!"火气十足,但叫鹧鸪天看来,恐怕他恨的只是为何偏偏只上杯茶,却不来杯酒?
袁绍笑道:"淳于既出此言,自然可去得乌巢,来人啊,赐酒三杯,这三杯喝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看好乌巢,别叫我失望才好!"
外面早有人将酒送上,淳于琼连饮而尽,怒冲冲施了一礼,瞪得荀谌一眼,拨腿出帐而去。只听得淳于琼在外大叫:"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四将暴应之声不绝,接着马蹄声起,径自点齐人马去乌巢送死去了。
帐内袁绍捻须笑道:"淳于这小子确是有趣得很,哈哈,有趣有趣。"
鹧鸪天看得无话可说,这淳于琼一到乌巢就狂喝个烂醉,袁绍居然说他有趣,只是不知等淳于琼被曹操割掉耳鼻放回时,老袁是否还会觉得他有趣。正想得有趣起来,外面一阵骚乱,一人夺门而进,气急败坏道:"主公!颜将军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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