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机伯有何见地?”这人生就尖尖一个脑壳,正是八俊之陈翔。伊籍长吸一口气,得意洋洋站起,先伸出一指,冲蔡瑁点道:“我说蔡瑁晚啦,哈哈,你在等蒯越来,我不也一样在等人!”
蔡瑁眼中神光一闪,伊籍此言,显然正说中他心思,韩嵩眼珠转了一转,也冷笑道:“蔡瑁,你真以为你那些伏兵,竟能挡得了玄德公的虎狼之师?今玄德公已安然回得新野,只怕新野之兵,已入樊城了!”换过一副语气,又叹道:“论智计百出,算无遗策,我等不如诸葛先生远矣!”这几句话说得虽简单,其中内容,却是极大丰富,摆明就是蔡瑁这点安排,诸葛亮是尽知其详,早早将应对之计,全教给刘表了。
六只手却听得直滋牙,难怪蔡瑁这家伙要尽起重兵去新野,又在回襄阳路上,做出种种古怪安排,却是早就存心断了刘表外援。可放着新野城有个诸葛亮在,手下又有关张赵云这三个万人敌随意使派,智取也好,力敌也罢,蔡瑁他拿什么和人家斗?正替蔡瑁想得可怜,忽的心中一乱,愕然道:“不对!”
伊籍轻声道:“什么?什么不对?说来听听?大家商量商量嘛……”六只手茫然道:“蔡瑁的事,刘表全懂了?”
伊籍用力点头道:“然也然也!你这也看不出来?”脸上渐渐现出失望之色,显然六只手这表现,远非他所能接受。六只手脸色凝重道:“我当然看得出来,可问题是,谁是来报信的人?”
可不是嘛,一会说是个什么小友来报的信,一会却说是刘备来告的急,到底是谁?伊籍愣道:“这个……报信之人,自然是玄德公了,方才公先生就有位小友,不知这位小友,却是何人?”
韩嵩解释道:“事情这样的,玄德公到主公府上来,只说捉得细作,唯恐有变,但是谁有变,却是那位小友来说的。”转头冲刘表拱手道:“主公,那位英雄何在?”
刘表摆一摆手,却不答应,只顾往蔡瑁道:“我主荆襄之事,蔡瑁,一向以来,你立功甚多,荆襄文武,你位居前茅。汝姐,我妻也,我子,汝甥也,我之荆襄,与汝之荆襄何异?蒯越强豪之人,作乱尚有一说,蔡瑁,你有何理由,却来反我?”说来两人一个是姐夫,一个是小舅子,自家人搞自家人,确是没什么出息。
一番话说到动情处,那里还有半分温文尔雅,说得声嘶力竭。蔡瑁脸色沉如浓云,两眼微垂,也看不出眼中是何神色,却厉声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比得令绶在手,唯我独尊?”
刘表叹道:“又错!荆州刺史者,汉天子之刺史也,却非我刘表家的刺史!除却当今圣上,谁可当得起唯我独尊这四字!蔡瑁,你若要这刺史之权柄,直说便是,只要大家服得,便让与你做,又当如何!”
蔡瑁冷笑道:“你即算让与我,襄阳五大家,难道会乖乖听我号令?今日之局,再无转身余地,或是你弃城而去,我留你一家老小性命,或是我弓兵万箭齐发,玉石俱焚!”
他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刘表府门前街上,旁边墙头屋顶,密密麻麻的弓手齐射之下,虽说有个甘宁在此,但想要不费代价而击退之,真是天方夜谭。六只手心中一灰心,却突的又有奇想,为何刚刚张飞一人在时,蔡瑁不发这狂,等刘表甘宁出来这一大堆,蔡瑁反来劲了?
张飞虽是强横无敌,但无论如何,一个甘宁加上自己这帮子兄弟,再加上刘表左右那些个不知会不会打的八俊八交,总也能顶得过了吧?想及伊籍那句:“我不也一样在等人!”脑中一亮,恍然叫道:“哈哈,我明白了,嘿嘿,刘公,蔡将军,你们两个先不要吵啊,我想问两位个问题,一人一个,谁先来?”
刘表蔡瑁同时扫他一眼,蔡瑁怒道:“我为何要听你问?我只需轻轻一挥,便是万箭齐发,若非念与刘公一点旧情,包括你六只手在内,早已万箭穿心而死,你凭什么叫我听!”
他气哼哼的说来,六只手笑眯眯听了,听到末了,忽的插上一句道:“哦,你心肠不错啊,只是叫你来的那家伙,有没说刘表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这话问得突兀,蔡瑁嘴张了两张,竟是无言以对。伊籍小眼一转,恍然道:“哈哈,我明白啦,还什么唯我独尊呢,敢情还是替人家跑脚的啊,嗬嗬,太傅眼光之厉,委实不在伊某之下啊!”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比六只手还爱吹。六只手笑道:“不敢不敢,若论级别嘛,大家都是厉害的,但要比脑袋瓜子灵活,我倒不怕和人比,嘿嘿。”
看热闹的人群中,议论之声立即嗡嗡响起,估计除了鄙视六只手与伊籍这一对无耻厚颜之徒的,就都在猜到底蔡瑁是受谁指使了。刘表那边众人,却异样的平静,人人不动声色,右首第三人笑道:“太傅果非凡人,孔昱受教了,却不知太傅语中,那指使之人,到底是谁?”这人号称孔家门人,据说还与北海孔融沾亲带故,这两句话说得,确是彬彬有礼,一派儒家风范。
六只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看八俊与八交中诸人不屑的神色,暗自好笑,却摆出一副大咧咧神情来,拍拍肚子道:“这个嘛,我稍候自然会说,只是刘荆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对蔡瑁玩这些个把戏,自然是极清楚啰?就不知当初诸葛亮那些个话,有没挑明哪?”
这番话纯属试探,既然刘表这方的人都说过刘备有介入,现在刘表又是这副有恃无恐状,必是诸葛小白脸又定了什么计什么计无疑,否则蔡瑁在这明显拖时间,后头定有强援,刘表凭什么竟不怕?
刘表轻笑道:“诸葛先生算无遗策,料定今日蔡瑁蒯越必会起事,早将新野全城之军,全数安在博望。蔡瑁重兵去战新野,新野却是空城一座,蔡瑁白跑一趟,心情怕是不会很好吧!”他倒是心情大好,捻起胡须摇头晃脑,语音之间,也彼显出几分抑扬顿挫来。
六只手跟着嘿嘿笑了两声,信口道:“这样说来,那向家与习家两队兵,一定也跑得极难受喽?”刘表笑声渐响,得意道为:“向朗习珍,都是忠义之辈,蔡瑁何德何能,能令得二家归心?两家之兵,现时一在东门,一在西门,只需要我号令一发,立即集于江前,可叫渡江之兵,过不得汉水半步!”
倒真没看出来,刘表竟是个厉害角色。六只手顿又糊涂道:“那蒯越呢?你就放他在后门,不去管他?”刘表神神一笑,挥手道:“管他作甚?我只看住蔡瑁便是,谅此些许乱党,能奈我何?”身边八俊八交一齐放声大笑,六只手看得直抓头,刘表这人也不知道本领到底如何,但仅就看他身边弄了这样一大堆聪明人在,定也笨不到哪里去,十四个臭皮匠,顶得多少诸葛亮?
原先还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一眼就看穿蔡瑁玩的是何花样,结果给刘表这一说,刚才所想,尽数给推翻个彻底,敢情刘表蔡瑁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穷耗,绝不仅是等队援兵这样简单。恨恨呸了一口,耳中忽听得伊籍喃喃念道:“博望?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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