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跳跳了下来,冲着张纮就跑了过来。
他人高马大,光头楞脑,面相还凶,张纮吓了一跳,背后风声一响,忽的窜出一条高大身影来,厉声道:“岂有此理!庞统,你张狂不可一世,当此是并州么?”抬手冲老虎一摆,老虎哎呀一声惨叫,跟头骨碌滚回庞统几边去了。
六只手身后顿时恼了鬼王,鬼眼一瞠就要发火,六只手嘀咕道:“打我的人?”起手在案上一拍,闷响声中,众人才将头转来看他,六只手已如一只大鸟般掠起,袍袖贯风,青影一闪,早掠到那将头顶,起手就是一拍。那将怒喝一声,轰的一拳向上捣出,六只手哈哈一笑,身形在空中滴溜溜一转,两只怪手也不知是用的拨法还是挡法,总之那将手臂微微一麻,不由自主手肘一弯,啪的一声皮肉声响,却是自家的大拳头砸了自家的胡茬脸。
六只手一着得手,立即借势回身,在空中一个翻腾,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端端正正落在原先大椅之上,轻轻一拍手,再微咳了一声,将双眼一闭,顾自养神去了。
那将受了自已一拳,眼前金星一通乱转,鼻中鲜血双管齐流,狂吼一声,抹也不抹一下,跨步就要往六只手处冲来拼命,周瑜终于喝了一声:“戴员!退下!”
戴员转头怒道:“都督……”周瑜双眼一瞪,戴员打一冷战,不敢再辩,气呼呼回自已座位去了。周瑜喝了一句后,仍是将脸一沉,不再说话。老虎灰溜溜的爬起,瞪眼叫道:“刚刚谁推我?谁啊?”自然没人应声,老虎叫了两声,又往张纮走来,张纮急道:“你干嘛?你站住!不要过来!”
老虎吼道:“我为什么不过来?我偏要过来,你拿我怎么的?”堂中顿时烦了孙家武将无数,跃跃欲试者一齐张眼看向周瑜陆逊,那三位都督却一个个坐得稳如泰山,别说有动作,就连眨眼也不曾多眨一下。张纮满头大汗,看着老虎越来越近,转头叫道:“来……来帮忙……”
老虎狞笑道:“谁敢来?有敢来的,看我家六爷叫他当场出丑!”在场孙家将领虽多,如太史慈周泰等名将,却是一个也不在,就连吕蒙朱据这样的角色,也是不见踪影,其他人等,如果一个一个上来,还真没人是六只手的对手,即算是上来,若是给六只手攻中一招,然后再给周瑜叫回去,还不是自取其辱?
略一犹豫,还真就给老虎震慑当场,眼看老虎眼放凶光就到了张纮眼前,张昭叫道:“这……这……庞统先生,这算不算目无军纪?”终于想到这么一句来,老虎闻言果然抖了一抖,停步不走,回眼往庞统望去,张昭长出一口气,抬手在额上抹了把汗,洋洋洒洒道:“子纲不过摔了一跤,先生就说他败坏军纪,这……这大个子咆哮翻滚,就不责他的罪么?”子纲者,自然是张纮的表字。
大个子,当然是说的老虎了。老虎傻眼道:“军师……不是吧,我是自己人哎……”凶光顿时敛去,换上一副眼巴巴的神情,张昭立即来劲道:“自己人?总不成子纲是敌?庞先生若想叫众人心服,若想下罪给子纲,恐怕这大个子的毛病,先要数落一番吧!”
既是给他占着理,立即就口若悬河,张纮也吐口气叫道:“子布此言甚得我心!若要责我二十军棍,这大个子不知该责多少?”兄弟二人气焰高涨,咄咄逼人,满堂众文武均都舒了口气,毕竟江东二张的名头,可不是凭空吹来的,的确是过人的机变。
庞统将折扇轻摇,眯起眼道:“两位张兄是着我处理要公道了?”二张一齐点头,庞统轻笑道:“我既居总都督之位,自然最为公道,来人哪,当堂之上,重责老虎二十军棍!”这次是令下如山,外面通通通跑进三名小兵,最前那个手里抱条被子,往地上一铺,叫道:“趴下!裤子自己扒了!”
老虎叫道:“总都督!总都督……你不是要真打我吧?”庞统瞪眼道:“当然要打,你要叫屈么?”单手往后一甩,六只手在后面正忍不住要求情呢,给他这一挥,顿时又咽了下去。老虎甩眼冲六只手苦笑道:“这样啊……算了算了,我不叫屈了,打就打罢……”
居然真就将裤子一扒,往被子上一趴叫道:“来吧来吧!不要留情啊!”庞统冷冷道:“必如你愿,鬼王,上前验伤,行刑者若是循私,立杀之!”鬼王暴应一声,唰的亮出丹丘碧血,三两步迈到老虎身边,叉柄重重往地上一顿,立时毫光大起,风火森森,身材虽是矮小,却隐见霸王般无敌风范了。孙家众将均是暗暗心惊,仅六只手这个仆人,在场孙将,怕也是无人能说一句必胜!
另两小兵不敢怠慢,左右站定,一人抡起一根军棍就要动手,张纮想想不对,若是这大个子挨了揍,自己岂非也绝对跑不掉?脱口叫道:“慢着!”两小兵立即住手,张纮冲庞统叫道:“庞先生,你凭何下令?”如果这两人都挨了棍子,岂不就是说庞统名正言顺,从此就可得意洋洋的下令?
这算是关键之处了,倒霉就倒霉在不该聘这家伙做什么总都督。本来也就是客气一下,给他个虚衔而已,谁知他居然会不可理喻,才到了曲阿,竟就大模大样耍起总都督的威风来?
庞统怒道:“二十棍打不醒你么?孙坚孙策孙权,联名聘我为总都督,怎么三孙之言竟是狗屁,说说而已,不算数么?”这下满堂俱怒,众文武纷纷站起,叱喝之声固然响个不停,呛呛呛拨刀动剑之声,更是不绝于耳,鬼王厉喝道:“敢违军令么?”昂首一声怒吼,腰身一张之间,身形突然暴涨,幻成似要顶天立地般的巨大夜叉形容来,手起一叉,竟是将那大堂之顶,生生捅开一个洞,呼的一吹,砖瓦灰尘,给他吹得远远飞走,不曾溅进大堂内半点来。
这自然就是于吉所传的奇技了,众文武一齐色变,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一个人敢上。喧闹之中,突然就宁静了一瞬,庞统就在这一瞬间冷笑道:“孙家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么?若是如此,这所谓总都督,不做也罢!”惊堂木在几上再一拍,声音清脆之极,听在众人耳内,却叫众人无言以对。
陆逊终于按纳不住,唰的站起道:“庞先生,我孙氏既请得你,自然用得你,若是执着于皮毛之争,忘了当前大计,却非主事者所为!延你至此,是我陆逊的主意,怎么先生欲叫陆逊无信于主公么?”
三个带头的有一个挺身而出,后面众文武不再乱叫,纷纷坐下。庞统哈哈大笑道:“怎么,陆伯言自认为胸中所学,不如我庞统么?张纮老虎,你二人之军棍,暂且寄下,稍候再议!”即是捉到正主儿,当然就放过搞事的。张纮看看张昭,再看看庞统,又看看陆逊,只有张昭冲他偷偷比了个手势,张纮无声无息的偷回自己座位坐下,再不敢多出一声,自然那边老虎也算是逃过一劫,提起裤子,又跑回庞统身后去了。
陆逊眯眼道:“陆某才疏学浅,蒙权将军不弃而为都督,岂如庞统先生之博大精深、妙至毫巅?”这话一说,自然是讽刺庞统自高自大、斤斤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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