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曹操还没有魏武挥鞭的豪情,也未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韧性,如同历史上面对南下的袁绍一样,曹操心生退意。
曹操的心理变化瞒得过一般人,却瞒不过他的亲信臣僚,郭嘉和戏志才有些犹豫,他们与曹操的关系更接近于友人,自然明了他的痛苦和犹豫。
若纯以友人的关系来论,二人并不想逼着曹操继续一条路走到黑,这条路他们也看不到未来。可他们也知道曹操的抱负,所谓枭雄,便是只相信自己,纵然承认刘备和袁绍的不凡,曹操也不愿将未来托付于他们。
两难之下,二人并没有劝说曹操,只是旁敲侧击的进行心理辅导,希望能够开解一二。
郭嘉和戏志才可以听凭曹操做决定,另一位却做不到。他为曹操的事业付出了太多,也并非一无所求之人,曹操若降了,以他的风评,恐怕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明公欲降?”寻了个单独讨论的时候,程昱单刀直入发问道。
曹操呵呵笑道:“仲德倒是好耐性,等到现在才来问?”
“臣本以为明公宏图大志尚存,不会做苟安之事,却不料看错了人,故而来问上一问。”
曹操也不动怒,问道:“那么仲德对如今的局势,有什么好的办法?”
程昱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河北四州和徐州道:“如今魏王坐拥燕、赵、齐之故地,势大兵强,难以争锋;袁太尉霸荆扬之地,势胜强楚,兵锋直指中原,不可力敌。此乃明公心中所想,对否?”
曹操爽快的道:“不错,以一州抗天下,岂不是螳臂当车?但凡有万一之希望,吾也不会作此想法。”
“知其可为而为,庸人,知其不可而为之,英雄。臣有两问,请明公解惑,如何?”
“仲德但讲无妨。”
程昱一挥袍袖,指着北方大声道:“第一问,如今魏王麾下雄才济济,大势已成,有李澈为肱骨,二荀、沮授、审配等为谋主,关羽、张飞、张郃、赵云等为爪牙,刘表、公孙瓒、陶谦、田丰、张杨等为羽翼,明公若降,愿居何人之下?”
不待曹操说话,程昱又指着南方:“许攸、郭图、逄纪、荀谌为之谋,颜良、文丑、程普、黄盖、韩当为将帅,明公自度,愿与这等人并驾齐驱?”
曹操张了张嘴,却是一时无言,程昱一针见血的道:“明公并非甘为人下者,能生出野心之人,人主必不轻信。韩、彭故事想必明公是知道的,纵然魏王与袁太尉再怎么宽宏大量,也容不下明公这等龙虎!”
前面是面子,最后一语却是道破生死关键。真要细论,刘邦算得上宽宏的开国君主,沛县老兄弟大多都得了善终,并且地位极高。
可就算是这样的刘邦,也容不下韩信、彭越等异姓王,临死拼命也要将他们剪除,因为这二人非臣,尤其是韩信,当初在危急关头要挟刘邦封假王之时便已埋下了取祸之道。
而如今曹操的所作所为比起韩彭二人,恐怕是更为过分,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赌刘备的宽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