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避,韩浩犹豫了。他拿不准,他不知道曹操到底是为他的性命而来,还是虚晃一枪,想迫他让开一条路来。
若是为他性命而来,那自然应该暂避锋芒,同时以此为诱饵,将曹军玩弄于股掌间。
可若只是虚晃一枪,又因为他避让而走了曹操,且不说雒阳方面将来会不会责怪,他自己也过不去这道坎。
眼见曹操旗帜越来越近,韩浩一刀插在云车上,怒道:“曹孟德以兖州牧之尊,尚敢如此冲阵,吾为一军主将,难道要怯战不成?今日若退,将来如何去向魏王交代?众将士,随本将迎敌!”
说着,韩浩顺着梯子爬下了云车,这玩意儿高十余丈,在战场上自然是总览全局的好地方,可若是敌军突到周围,他还在上面,那简直就是瓮中捉鳖之局。
此时韩浩身边也仅余了数百亲卫,一百玄甲卫也被于禁调去了大半,形势极其严峻。
韩浩不是什么冥顽不灵之人,自然不会坚持以这点兵力去对阵曹操,在布防的同时,已经派人前往其他营阵调集兵马回援,但还需要时间。
中军混乱的情况下,曹操也来得很快,转瞬便到了主营之前。一路冲来,自然不会毫发无损,两百余骑如今只剩了一百五十骑左右,曹仁一马当先,不顾前方箭雨,厉声喊道:“冲阵!”
韩浩布下的第一道防线转瞬便被冲开,只是骑兵也很快陷入了防线后的陷坑之中,又见前方拒马桩,曹仁咬了咬下唇,喝令道:“下马!步战!杀!”
一场死斗拉开帷幕,这一处小战场很快如同绞肉机一般展开了厮杀,曹仁曹洪二人护在曹操左右,如势不可挡的战神,在阵中左冲右突,而韩浩的大旗就在他们数十步之外,一动不动,曹仁似乎能感受到大旗下那名玄甲将军冷漠的视线。
“贼子看箭!”曹仁取下背上大弓,借着曹洪的掩护,弯弓如满月,利箭离弦,直向韩浩射去。
“啪!”韩浩只是微微往右边一侧,手中长刀以刀背侧击,便将箭支打落在地。
眼见这一箭无效,曹仁眼神一凛,踏前几步又连发三箭,只觉必然能中。
然而左右忽的窜出数名玄甲卫,如同坚不可摧的铁墙,箭支只是稍稍穿透铁甲,便被夹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玄甲卫?子孝快退!”
曹洪的提醒为时已晚,在曹仁专注于韩浩之时,八名玄甲卫已经对他进行了合围,刚刚扔弓换刀,两根长矛便刺穿了曹仁的腹部,剧痛之下,曹仁险些腿软跪倒在地。
“啊!”曹仁双眼迸现血丝,牙齿咬破了嘴唇,抓住长矛,忍着剧痛前进两步,一刀从玄甲的缝隙中插入,正欲就势解决掉这名玄甲卫,又是两根长矛捅了过来,插在了腿上,曹仁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一名玄甲卫趁势上前。
刀过,血溅,人亡。
而曹洪和曹操这边也陷入了危机,这里毕竟是韩浩军营后方,源源不断的援军接连赶来,曹军再是勇猛,也终究难以招架,很快,曹操二人便陷入了合围之中,之所以还能坚持,无非是因为韩浩有些想抓活口。
久战力疲,两人的视线都有些模糊,曹操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让玄甲卫都有些忌惮,因而韩浩军士卒们始终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只是死死围困,让他们无法脱逃。
“曹兖州,胜负已分,何不早降?你与魏王有旧,入雒之后,不失封侯拜将之位。”
士卒们让开一条道路,韩浩大步走了过来,尽最后的努力想劝降曹操。
“明公……”
“子廉,你想降?”
曹洪一愣,笑了一下,低声道:“洪不想降,只是明公该活下去。”
言罢,曹洪竟横刀于颈,鲜血飞溅,重重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无论是曹操还是韩浩都未来得及阻止,曹操右手刚刚抬起,微微张口,便已经尘埃落定。
韩浩也是有些发愣,俄而叹道:“壮士也,好好收殓,战后当厚葬之。”
再看向有些失神的曹操,韩浩蹙眉道:“曹兖州,这都是你咎由自取!魏王天命所归,你却逆天而行;你麾下奋力为你打开生路,你却来此自寻死路,事到如今,难道还冥顽不灵?”
曹操抬头望天,战场的尘沙也未能挡住阳光,秋冬之际,温暖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着眼睛,伸手去探。
“这些与我何干?”曹操自语道:“大势已去,大厦已倾,曹孟德焉能苟且偷安?他们想要活的曹孟德,可曹孟德不想活,曹孟德为何要按他人意愿而活?”
摸了摸脖颈,曹操笑道:“项王死前,杀数百人,身披十余创,一眼便让赤泉侯人马俱惊。可笑曹孟德自视甚高,小觑霸王,今日落魄至此,方知霸王不易。且再一战,看看曹孟德死前,能杀几人?”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曹操手持宝剑,颤抖着向韩浩刺去。
韩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夺过身边士卒的长矛,很自然的一刺。
长矛透胸而过,宝剑坠于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