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伯,您还是没有看清楚天下形势。”赵韪苦笑道:“朝廷并未许诺什么,只是车骑将军让三位公子带了一句话告知我等。”
“若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
刘范跪在地上,泣声道:“父亲,并非我等不孝,而是天下大势如此,不可违抗啊!魏王掌权以来,朝廷甲兵锐利、粮草富足、百姓安居、吏治清明,北逐匈奴、东平曹操、西破韩遂、南近江淮,天下十有六七,大汉中兴已是势不可挡。
那袁本初逆臣之属,犯上作乱,弑君叛逆,罪在不赦,自然是负隅顽抗。可父亲您是大汉宗室,是国之栋梁,此时正是我宗室子弟拱卫天子,中兴大汉之时。焉能如逆臣一般顽抗天兵?父亲往昔一念之差,铸下大错,但尚有挽回之机。此地如今已是化成废墟,魏王仁厚,必不追究。
而父亲若是归顺朝廷,东击袁绍,助力山河一统,天子与魏王岂能不加爵赏?天子只有一人,若我宗室子弟互不相服,争强斗勇,此大违高祖分封之本意,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刘诞和刘范也齐齐跪下,泣声道:“请父亲为天下计,为生民计,为祖宗计,为己身安危计!”
赵韪领头,一圈护卫以及跟刘焉而来的益州重臣也单膝跪下,齐声道:“请牧伯三思!”
环顾四周,这些人便是益州的代表,刘焉掌控益州离不开他们,而当他们齐声“请求”刘焉三思的时候,怒火攻心的刘君郎也只能冷静下来,先遏制住脊背上直窜的寒意,细思破局之法。
“牧伯,该收手了。”
苍老的声音传来,让刘焉心神大震,便是益州众臣并自己儿子逼宫,都未让他这般惊讶。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须发皆白,长髯及胸,面部褶皱纵横的老人在卢氏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刘范从来没有见过刘焉这般丰富的表情,似喜似怒,恍若疯魔:“董公……此言何意?”
“牧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象已变,地利已失,人心归于雒阳,该收手了。”
“……你当年在雒阳,不是这般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天子气在蜀,老朽也只能看出这一点。如今看来,许是牧伯归汉,雒阳重聚天子气的意思。”
刘焉身体微微颤抖,眼眶涨红:“数年心血,就换来这一句话?”
董扶深深一揖:“老朽自知误了牧伯,不敢奢求谅解,这条性命任牧伯处置。但请牧伯勿要一错再错,朝廷大势已成,非益州所能抗衡,牧伯即便不惜己身,但也要为子孙后代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益州上下,希望牧伯能够三思。”
“你们说了这么多,那又有谁来为本官的心血计?呵,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道’,又是谁的‘道’?”刘焉似哭似笑,以手扶额,仰天道:“本官是不是还应该感谢诸君看重,没有强行夺权,自投朝廷?”
赵韪沉声道:“有牧伯的益州,朝廷才会在乎。我等自知不比牧伯,若无牧伯在,朝廷不会给我等机会。”
“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那便如你们的意!但此事没这么简单了结,董扶!待本官入京,你要随行,到雒阳去,让你当年的故旧,看看谶纬大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