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
哑奴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垂着头,一瘸一拐走到廊里凭栏而立,一件短袄一身薄裙的舒姬身前三尺处停下,躬身垂首。
看着恭顺的哑奴,舒姬冷笑一声,扫眼四下无人的楼道,抬手数了数手中的十文钱,摊手递给哑奴,说道,“先放下你手里的活儿,姑娘我想吃扶松巷巷尾的如意糕了,去买来。一盒九文,还有一文,就当姑娘赏你的跑路费。”
哑奴闻言愣在原地,为什么要她去?她不是有伺候的丫鬟么?
见哑奴没得动作,舒姬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太丑,不敢出去见人。不耐烦地喊了一句,“百合!”
那被唤百合的女子一声“唉”之后,便从舒姬屋子里出来,对着舒姬行了一礼,“姑娘。”
“去屋里给哑奴拿顶帷帽出来。”
“是。”那百合应下便又折回屋子,不一会儿,就拿了一灰蒙蒙的帷帽出来,递给舒姬。
舒姬一脸嫌弃地将那帷帽扣在垂首而立的哑奴头上,道,“这下好了,外人见不到你的脸了,快去!”
哑奴犹豫半刻,还是伸了粗糙的手接过舒姬倒下来的十文铜钱。又躬了一身,便转身一瘸一拐地朝楼尾处的楼梯走去。
看着哑奴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那百合扶着舒姬回了屋子,给舒姬倒了杯茶,道,“姑娘不是不吃如意糕么?怎么让哑奴出去买?万一她丢了帽子,吓着外人,可不好啊!”
舒姬抿了一口茶,轻笑一声,“看着她我倒胃口!吓着人,被人打死在外头才好!”
百合闻言不再接话,只微泯唇进了内里替舒姬收拾床被。
哑奴出了念春坊,带着那灰蒙蒙的帷帽,却看不清路,所以便轻轻地挑起了帷角,左右探看,这一条巷子寂静无人。这还是哑奴来了念春坊之后第一次走到大街上,那什么扶松巷,她哪里知道在哪里?
轻叹一息,放下帷角,哑奴便一瘸一拐走到巷口,打量着这岔路口,当真是不知该往哪里走。更无奈地是,街上先下都没得人,自己现在哑了,问路也不好问呐!
一番无奈之后,哑奴便指着三条路,点兵点将,点到哪里就是你!
食指指着当中的一条路,哑奴也不再多想,便又拖着残腿,一瘸一拐走去。经此,每到一个岔路口,就换着口诀儿地点,若是走到死胡同,就原路折返,回到岔路口,再二选一。如此往复,哑奴当真是把这一个月里该走的路都走完了,才走到一处有买糕点的店铺前。
可是,那店铺前头排了好些人,左右也没有标识,不知道是不是那扶松巷,只知道,它要么是巷头,要么是巷尾。背过身,轻挑帷角,看了看天色,已近正午,看来自己当真是走了一早上了。
犹豫一二,哑奴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到那长长的队之后排着。
又这么一挪二挪地挪到了前头,透过帷帽,隐约见着那招牌好像写着,“xx糕”,心下松了一口气。
轮到自己的时候,那伙计倒是不计较哑奴这一身灰蒙蒙的装扮,一如常态的问道,“客官,您要什么?”
迟幼钦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抖出袖中的十文钱,执了一文,其余九文放在掌中,摊到那伙计面前,“啊……”
那伙计一看,目数了一下哑奴手上的铜板,立马会意,又问道,“客官想买一份洛丹糕?”
哑奴闻言“啊啊”摇头。
那伙计又问,“栗酥糕?”
哑奴依旧“啊啊“摇头。
“千面酥?”
哑奴再次“啊啊“摇头。
“喂,前头的快点啊!买不买啊?不买别挡道!”
那伙计一听,抬头对后头的人赔笑喊道,“客官稍安勿躁,立马就好!“
而后,那伙计又问了哑奴几个九文一份的糕点,哑奴却一直摇头。
终于,在伙计问道“如意糕”时,哑奴终于“啊啊“点头。
那伙计拂去额上的虚汗,终于对了!
“客官,咱的如意糕是十文一份。”
哑奴听罢一愣,舒姬说是九文,难道涨价了?
“客官,您买么?”
那伙计再一问,哑奴便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将左手中的那一文铜板,放入右手,一齐给了那伙计。
那伙计收了钱,而后利索地,给哑奴包了一份如意糕。
哑奴接过那伙计递过来的如意糕,闻了闻那糕的香气,朝着那伙计深鞠一躬,便小心翼翼地抱着如意糕,一瘸一拐地离开。
那伙计见着哑奴艰难地离开,微微叹一口气,而后又面上带笑,对下一位道,“客官,您要点儿什么?”
抱着如意糕,哑奴只顾着走,却忘了该走那条路回去。停在一条大道口,轻撩帷角,左右张望,眉头紧蹙,一脸急色,难道又要点兵点将?
正是哑奴左右为难时,突然一匹烈马不知从那个巷子奔过来。几乎没得反应,只看着那烈马朝着自己奔过来。
三米……两米……一米……
“吁……啊!”
“咴咴……咴……咴……”
哑奴被那突然跃起前蹄的马惊吓地双腿一软,抱着如意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直直地看着那马越过自己的头顶,继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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