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娘的认字程度,也就能看得懂采买的账簿罢了,书一到她的手上就转手给一旁望着她的大儿子手里了。
萧御风捧着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书上的字,他倒是全认得,可这一句句话拼凑在一起,理解起来就有些困难了,但看了几页,萧御风那半肚子墨水也体会出一个大概来。
萧大娘在一旁看着,侧开头对萧鸣远书:“儿子研读文章的模样,越发地像你了。”
这声真心实意的恭维换来萧鸣远爽朗的笑声,近日来笼罩在寄傲山庄的阴霾也随之渐渐散去了。
……
就当萧御风窝在寄傲山庄里苦读云菲亲笔写的《生命之歌》的时候,云翔凭着几封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弄回来的介绍信,硬着头皮跻身到上海商人的社交队伍里,现在的云翔并不急得在上海开场设业,不过这时候上海有名的商人里又有几个是踏踏实实地在刨食的呢?
如果说在桐城比得是身家,那在上海这个瞬息万变,但又有其规律可循的新旧不停碰撞的地方,拼得就是人脉背景和政治眼光,魑魅魍魉更是四处都是。云翔越是接触越是谨慎地走自己的路。
“白少爷,您看还要不要再跟下去?”一看起来相貌极其普通,扔进人堆里就看不见的穿着长衫的男子一脸忐忑地等着白雄威的吩咐。“属下的人都被对方记上号了!”男子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就小看对方了,没刚开始的时候就派机灵点的人手跟着。
白雄威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本来就没有想你们跟得成,人家的人可是有行家训过的,去帐房领钱吧!”
“李叔,帮我备份礼,我要到展家拜访。”白雄威当初想着展云翔就是带着身家到上海来趟投机业这摊子浑水的,要不是他稍稍了解过展云翔,他也会以为这就是个被繁华迷花了眼的追梦人,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可现在看来这人连投机都是一步步计划好的!只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一举成功了!
“好嘞,少爷,您终于想好了要主动出击了?”管家大人健步如飞地窜了出来。
白雄威并不追问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只是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在烟雾中看着李叔一脸兴奋的表情,自从荷包事件后,他已经放弃跟李叔解释他的心思了,这解释在李叔眼里就是拙劣的掩饰。
“少爷,李叔跟你说,我婆娘那天出门正好碰上了展家大少奶奶和二小姐,我婆子说了她见过美人,但就是没见过和少爷你如此登对的美人……”
白雄威哭笑不得地听着,心里想着是不是多接触几个女人让李叔的那颗八卦心分散火力,可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可不想当那些女人眼里的狗骨头,反正那展家小姐还小,正好帮他挡挡李叔爆发的威力。“李叔,人家过不多久就去女校念书了,你不要再花精力研究了。”女校那地方看得可严了,就连说话都有外国嬷嬷看着,也不知道那喜欢自言自语的小丫头怎么去适应。
“读书?我怎么忘了呢,少爷是留过洋的,这跟传统的大家闺秀是没什么好交流的,读过书的才好!”
……
此时展家一家人对着上海有名的几家女校的规章制度皱起了眉头,适应接受能力最差的流年第一个跳了起来:“云裳,我们请人回来教课吧!这哪里是去读书,分明就是去参军嘛!”
“流年,你咋呼什么啊!吵得我耳朵都疼了。”其实云裳也被这女校的严格要求给吓到了,在那些个外国教会办的女校里,学生必须读《圣经》、做礼拜,外语被列为主课,还有的学校规定宗教课不及格者开除出校,最古怪的是还有女校有规定学生毕业后只准嫁给基督教徒。看得云裳是一愣一愣的。
“云裳,你现在嫌我咋呼,要是进了女校,一个月只有一天的假期,要是碰上我上课,不就碰不上了嘛!”流年有种被抢了妹妹的感觉,心里不痛快,好吧,他承认,他有时候和同学们相处不好的时候,就少了个狗头军师了。
云翔也有些不舍得,这时的女校和他上辈子二十岁时见到的女校不一样了,他上辈子没有关心过女校是什么样的,没想到会这么严格,连每天的生活都是按点规划的,这让一直在闺房里呆了十二年多的云裳怎么适应。
云裳对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小时候不好,娘亲就这么按点让她早起锻炼身子,请的嬷嬷也是按点教课的,这几年她长身子,娘亲安排得更规律了,这作息时间和女校里安排得倒是挺相似的。
“哥哥,你们好不容易给我弄到的名额,就这么不要了!再说了,嫂嫂也探听过了,这上过中西女校的女子可是最吃香的呢!而且我也想学洋话!”云裳不想出了一趟桐城结果一无所获地回去,娘给她安排了那么久,怎么能轻易放弃。“而且我和嫂嫂打赌了,看谁能把洋话说得更顺溜。”
流云在一旁点了点头,之前的夫人交际上,她就被一交际花似的女人膈应了一下,才下定决心学起洋文来的。
流年挠了挠脑袋:“好像就我一人拖后腿似的,云裳到时候你不习惯,想不读了,我还支持你!”
“流年,还好你没有妹妹,否则都被你宠坏了!”云裳听不得流年的丧气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