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剧变,连忙挥手制止,
“将军此言诧异,劝谏皇上立储尚可托辞关乎社稷,可是如果直接点名大皇子,只怕是害人害己的落人口实了。以我们的身份,难免背上私通皇子,逼宫犯上的罪名。”
“而且”长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当今乱世,妖佞横行,世道险恶,以大皇子的宅心仁厚,岂能护咱们北梁周全?”
“有你我二人在,定能周全。”
“大皇子嫡母出身南郡,将军此番刚刚与南郡交兵……”
“长孙大人,你我再瞻前顾后,只怕贻误了大事……”
文臣武将,思路终究有别,两人虽无二心,但终是难于达成一致。
三日后,朝堂设宴,老皇帝亲自褒奖将军得胜归来。长孙大人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劝阻,但武威将军还是忍不住当着百官劝谏立储之事。
当他口中说出大皇子时,皇上和众位皇子们面色皆是阴晴不定。长孙大人不由得替项胜将军捏了一把汗。
老皇帝知道,项胜是国家的围墙,并未降罪,但直到自己驾鹤,北梁也没有立下一个皇储。
一切果如将军担心,一切也如长孙料定。皇长子为人忠厚,颇受百官百姓拥戴,但却因其嫡母是南郡夫人而被忌惮。
其他皇子们各怀鬼胎,尤以八皇子最为狡黠,早就暗中布局,拉拢朝中重臣,许以重诺,对不站队的异己私下派杀手暗杀。唯独忌惮文臣中的长孙威望太高,且态度并不明朗。武将中的项胜,手握重兵,不能轻易剪除。
眼看老皇帝日薄西山,皇长子还严苛父皇教诲,老老实实的在殿前辅政,而八皇子却已经调派人手,戒严后宫,只有自己才可以见到老皇上。
时逢西羌犯境,八皇子假借老皇上之名,把武威将军支往前线,长孙大人虽然心知肚明,却并未加以阻止,心想或许武威将军不参与即将到来的朝堂之变,是个更好的结果。
接下来形势急转直下。老皇上病死,遗诏八皇子登基大宝。接着皇长子暴毙,其他几位皇子也或迁或贬,邺城之内的震动历时半年之久才逐渐平息。
新君的第一场庆典刚好赶在重阳佳节,朝宴之后,长孙无疆被新皇帝单独留下问话。
“长孙大人,当年盛传武威将军私下与大皇子勾结,意图逼宫夺位,此事你怎么看?”
长孙无疆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将军只是疆场上的将军,朝堂却是皇上的朝堂。北梁有上天庇佑,王位自然是贤能者居之,皇上登基大宝,就是我北梁之幸,也是天命所归,岂是旁人可以左右的。”
“嗯。”这一番话拍的新皇上十分舒服,只是他却并未表态,长孙大人只看到他面前垂着的冕帘微微晃动。
冕帘不仅彰显着皇帝的威严,更是让帘后的眼睛可以随时监视面前的臣子,而臣子们却不能轻易看到天子的神情。
君臣二人就这么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皇上才说了一句有点莫名奇妙的话,“重阳到了,也该让将军和家人们在一起了。”
皇上仿佛未卜先知,重阳一过,西羌就退兵了。项胜虽然对朝中的情况颇为不满,但已经如此,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只是据传将军在一次酒宴上,指着长孙大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是长孙大人不该只顾自保,而眼睁睁的看着北梁就这么被葬送掉。
新皇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随即命长孙大人带着亲军包围了将军府。
长孙大人苦苦相劝,以武威将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战功,向皇帝认个错,说是酒后胡言乱语,自己好向皇帝求情开恩赦免。哪知将军尚未说话,一旁的亲军统领突然大声呵斥,皇上口谕,项胜居功自傲,目无圣上,私通南郡,意图谋反,数条重罪,诛灭九族。
这让长孙大人目瞪口呆,原以为新皇上心思周密,只是杀一下项胜的威风,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自毁长城。对着统领大喝一声,“统领不可,北梁还要依仗武威将军御敌国门,我这就去求皇上再议此事。”
阅人无数的长孙大人到底是犯了此生中的最大的错误,看错一人,毁灭一国。他只想到乱世不可以仁义之君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但过于卑鄙无良之人只会招致天威震怒。
夺权时或许小人可以得志,但治国时小人必会亡国。
八皇子其实是自己勾结西羌犯境,借以支走支持大皇子的项胜,继而弑父夺权,窃取了北梁的天下。更是心胸狭窄,必将致项胜于死地,还在众臣面前夸赞长孙大人揭露项胜有功,赏赐银钱无数。
皇帝是不能犯错的,因为他是天命所归。因此,杀害武威将军、自掘坟墓的所有的罪责都落到了长孙大人头上。
长孙大人心灰意冷,执意辞官告老,但因为这一封将军临死前留下的这一封遗书,让他不能懈怠,私下里苦心经营,处处为北梁国运费尽心神。
尤其是武威将军一手训练的北梁支柱,玄甲神策军虽有诸多不满,但依旧遵照将军的遗志,保家卫国。
“天命所归”的八皇子终究是北梁的宿命,他不仅诛尽异己,赶尽杀绝,还出尔反尔,利诱西羌的许诺又事后反悔。
杀了南郡的大皇子,骗了西羌的西邪王,终为自己招致了五马分尸,传首九边的下场。
虽然北梁国破家亡,但靠着长孙大人的多方周全,百姓尚可艰难苟活。
如今,斯人已逝,故国已亡。虽然独木难支,可怜长孙大人觉得愧对武威将军,愧对北梁百姓,依旧苦苦支撑。虽然耳边传来“但使武威将军在,不亡北梁一片天……”的悲歌,也知道百姓背后还有另外两句,“可怜北梁百姓家,尽丧长孙烟柳花。”
想起被骂烟柳花的两个宝贝女儿,老人心中更是委屈。项胜虽然死的悲壮,但万民称颂,流芳千古。自己虽然苟活,可是却注定劳苦一生,还要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