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香点点头。
“也不光是这事,你们先喝口茶,喝完我再跟你们慢慢说,要不然一次全听了,平白生气。”
谢禧道:“来杯清水,我不爱喝茶。”
待众人又喝了一遍茶,闻香才又开口:“司衣司每逢年节,都会给各宫嫔妃裁制新衣,这你们都知道吧。”
方阅人道:“我也得了好几套新衣裳呢。”
她平时不爱出门,也不爱说话,在宫里默默无闻,不过好在孟尚宫代行六宫事,御下极严,各宫各局没多少拜高踩低,克扣物资的事。年节的赏赐都能准确发到每个人身上。
“这和你要说的事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和卢美人也有牵扯。”
“是有些牵扯。”
“这件事原本我是绝对不知,可我救了桂子,知道了卢美人的心性,便遣人仔细打听她还有什么过分的事。这一打听不要紧,可真让我知道了一件。”
“什么?”
“司衣司的李司衣,你们知道吗?绣艺高超,能将一根普通的丝线用指甲劈成三十二份。”
“知道。”
谢禧不仅知道还亲眼看过,她也喜欢刺绣女工,进宫之后听说了这位李司衣的本事,还特意选在司衣司制衣时去看了一遍,设色精妙,光彩射目。不愧是凭借绣工从民间选拔而来的,谢禧自愧不如。
“卢美人知道她绣艺高超,特命她在自己一件丹臒红的大袖衫上用金丝绣一只孔雀。还要整个司衣司一起协助完成。”
“用金丝绣成的孔雀,绣在大红衣衫上。”
孟羞玉在脑中仔细描摹了一番画面,“这谁分得清是孔雀还是凤凰,若是真给她绣了,怕是于理不合吧。”
“李司衣恐怕也是这个想法,借口说临近过年,人手不足婉拒了卢美人,可卢美人不知怎么想的,竟把人扣在了恒安宫。司衣司的人见李司衣久不回来去恒安宫寻人,恒安宫的人竟说卢美人给李司衣派了活计,明日再回。到最后还是还是孟尚宫亲自来要人,李司衣才能出来。”
“李司衣再怎么说也是五品女官,属尚服局管辖,怎么也轮不到卢美人随意处置,她怎么敢把人随意扣下。”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你确定属实吗?”
谢新绿还是有些不信,“卢美人之前的性情我们也都了解一二,那次在平芳局小聚,卢美人也在其中。看着性情,比刚入宫也无大的差别。怎么不过短短的时日,便好似变了另外一个人。她这般行事,当真不怕陛下和太后怪罪吗?”
闻香道:“我不知她是哪来的底气,不过李司衣那件事原本是极隐秘的,孟尚宫怕让底下人知道传出些风言风语,让人封锁了消息。若不是我因为桂子那件事特意留心,也不会知晓此事来龙去脉。”
谢新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说她蠢是真蠢,可偏偏太蠢了,反倒让人不敢相信。
谢禧越听越气,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怎么比我还难伺候!她卢画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我是谁,我是太后亲侄女,陛下的昭仪兼表妹,谢大人的爱女,陛下伴读谢觉的亲妹妹,长公主的小姑子。这种身份,在宫里有时候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她卢画萼凭什么怎么比我还快活。
她对闻香说:“行了,我知道你今日这番是什么意思,我回去立马就禀明姑母,看她还能张狂到几时。”
说完就要去拉谢新绿,“阿姐,我们走,去会会她。回头也让她在冰天雪地里跪几个时辰,看她还想不想穿绣着金丝孔雀的衣服。”
“哎,谢昭仪先留步。”
孟羞玉叫住了谢禧义愤填膺的脚步,“谢昭仪打算如何向太后禀告此事?”
“那还用说,自然是如实禀告。私自责打宫女,深夜扣留有品级的女官,哪一件不能让她得到惩罚。”
“那要是太后不在意呢?谢昭仪有没有想过,卢美人敢这么做,除了家中权势,陛下宠爱,也少不了太后的纵容。您贸然前往,别说太后会不会管这件事,别是连章华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今天这事确实是我和闻香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知道。卢美人如今越发没个章法,现在事情被人压下去了是没多少人知道,可日积月累,难保有一天会被翻出来,到那时她才真是人心尽失,无力回天。”
闻香语气沉重:“我们一同入宫,说不上有多少情分,可终究看不得卢美人一步错,步步错。之前她的性情也不如此,我们几个能救便救一救吧。”
方阅人点头附和:“对对,此事得从长计议,不能让谢昭仪一个人冲在前头。我们几个好好想想办法。”
谢禧替她们拍案决定:“兵贵神速。再计,卢画萼手上不知道又多了多少糊涂账。这事我来就好,你们别管了。”
“不行,”孟羞玉坚决反对,“这事是我们的主意,你和谢昭容是被我们强拉来的,怎么到最后我们隐身,让你们两个得罪人呢。”
“那你们说,到底怎么办?”
闻香一下一下扣着桌子,频繁的动作显示出她的烦躁。
“所以我们要商量商量,要让太后不偏袒卢美人。”
“我问你们,在座诸位,除了我谁能让太后施舍一个眼神?”
还真没有,否则她们也不会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谢禧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塞进嘴里,“这事就看我的吧!”
“都不需要证据,一张嘴足以给卢画萼定罪,她敢不服,我就说她顶撞于我,言谈间对谢家无礼。”
“不就是造谣嘛,谁不会啊。”
她咬了一口苹果。
“我要让卢画萼知道,这后宫,到底姓什么。
“阿姐,我们走。”
谢禧发表了一番豪言壮语,潇洒离场,谢新绿在后面安抚看傻了的三人。
“别担心,阿禧心里有数。”
说完,也走了。
室内沉默良久,孟羞玉才回过神来。
“这后宫,到底姓什么?”
“姓林,还是姓谢?谢太后也姓谢。”
“谢氏女子都是这么……”
纵然闻香饱读诗书,一时间竟是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谢禧。
方阅人替她想了一个。
“侠肝义胆?”
“嗯。”
三人齐齐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