遒劲,如行云流水般浑洒自如。字体宛转之处,点墨疾走,乌汁纷飞,忽而笔锋一转,便落下了一个不俗的惊叹!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隐士高人的做派。
然而周遭认识这位“神算子”的人却是知道,这位“神算子”虽然自称天下第一神算,但却实实在在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一个凡人竟然还敢叫嚣着自己是天下第一神算,也不怕闪了舌头!
知道底细的人,大多都对这神算子嗤之以鼻,而不知道的、又会被宰的,只会是刚来到豫城的肥羊们了。
今天神算子也一如既往地眯缝着眼睛,面部隐匿在帽沿下,逡巡着过往的人群,寻找每一个潜在的肥羊。
豫城到底只是个小地方,外来的人并不多。整个城中修为最高的,是三位筑基修士。其一是慕家家主慕崇昀,其他二位分别是赵家的长老和柳家的家主,昔年呈三足鼎立之势,相互角力,但自从慕崇昀获得宗家的支持之后,在豫城颇有一家独大之势。
此时在豫城也是个普通的时辰,却是来了几个特殊的人。
三个年长的筑基修士和一个少年模样的炼气期修士,四人皆骑着高头大马。
此马鬃毛柔亮,胸廓深长,后肢健硕如刀状,蹄趾赤色,脚腕深红,信步而来,宛如踏火。正是上好的灵兽,赤蹄灵马,非寻常人等不得见之。
众人皆是敬畏不已,远远地见了便要避开去。
正在这时,一个步履匆匆的小丫头正对着这几人的方向提着个篮子就迎了上来,她远远瞧见了那赤蹄灵马,怔了一会儿,忙及时退回了边上。其中骑着灵马的一个少年端的是俊逸非凡,他目不斜视,一手持剑,一手拉着缰绳,却不料那马忽地不听使唤,打了个响鼻,冲着那丫头的方向嘶鸣了一声,发狂而来!
赤蹄灵马日行万里而不怠,不仅耐力十足,速度也快,明明还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众人只觉一阵风过,那灵马驮着个少年却已在眨眼间奔至那个小丫头跟前!
速度之快,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就见那马前足高高抬起,足底血红,眼看着这女孩就要丧命马足之下,有妇人甚至尖叫了一声,众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
“吁!”
马上少年一声怒喝,单手勒马而立,强行使马移了方向,只一拽,一拉,一喝,登时便止住了发狂的马匹,动作利落,身姿隽爽,周围立刻一片叫好声。
这少年面色不变,只淡淡扫了这丫头一眼,不发一言,驾马而去。
那被救下的小丫头发白的面色已经渐渐红润,呼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挽着篮子就走,此时若有人朝里看一眼,就会发现层层覆盖的茶叶露出了一点可疑的缝隙,一颗珍珠大小的核浸润着血色的光泽,散发出肉眼无法看见的灵力波动。
当事人都走了,周围人却是议论开来。
有心的人自然是发现了,那上等灵马发狂时是何等的凶悍,便是筑基修士也要费劲了,那少年一个区区炼气期的修士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便制服了马匹!方才看时,但觉他身手利落,再联想他方才持剑的模样,恐怕是个少年剑修,心中立刻震撼不已!
无人察觉的远处,一双帽沿下的眼睛赫然睁开!
神算子震惊地看着桌上杂乱的甲骨和蓍草,它们杂乱无章,旁边的水杯已经倒了,水在桌上蜿蜒流过,甚至浸湿了他祖传的古籍!而这一切的纷乱的姿态,却暗含了妙处,竟阴差阳错地形成了一个玄奇的卦象!
刚才看热闹的人很多,有好几个人退到了他的摊子时撞了一下桌子,他没在意,现在却悚然发现这杂乱的布局竟然暗含九宫八卦之象!
算卦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竟然在某一时刻精妙地相遇,形成了一副绝卦。
他虽未承袭先祖衣钵,但好歹能初初看出不凡来。他忽然福至心灵,翻开了那本曾经被他弃如敝履的古籍。
一行从未显现过的字体映入眼帘,他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然后越翻越快,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这是……哈哈哈,哈哈哈,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他癫狂地大笑,竟是胡乱地收拾一番后,畅快地离开。
初初的那副卦象却已被他抛之脑后。
待旁人再说起他时,只道是个发疯的神棍,无人再见过此人,却不知他此后不凡的种种际遇。
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