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陆子峰和周正死磕,结果肯定九死一生。陆子峰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钱如意一家在金山县定然无法立足,到了那时,想要活命她只好带着家人回到京中这座宅子里,寻求朝廷的庇护。真有那么一天,钱如意不敢想象。
“好了,我该走了。那些东西一会儿会有人来取。”胡大郎说完,进内室去了。
钱如意呆坐在椅子里,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这时,从内室里走出来一个小黄门,望见钱如意之后,躬身行礼。而后伸手将桌子上的银票和地亩册子放在一个托盘里,又向钱如意躬身施礼之后,这才端着那些东西依旧回内室去了。
那小黄门,一来一去不过片刻功夫,即没有说话,也没有留下一丝的脚步声。就仿佛一阵风刮过,将钱如意面前的桌子刮得干干净净。
明明是夏天,天气很热。回过神来的钱如意,却忽然觉得周身很冷。四周仿佛有无数个空洞,都在向着这院子里吹着阴冷的风,就像胡大郎那阴晴不定的眼神。
她仓惶的站起身,边向外走边唤道:“舅妈,凝翠。”
王氏睡眼惺忪的开门出来:“怎么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钱如意道:“我心里发慌。”
王氏奇怪道:“好好的怎么会心里发慌呢?”又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凝翠那丫头也是,怎么睡得这样沉?”
两人正说着话,赵丰收从外头进来,看见敞开的院门还愣了愣,而后向钱如意道:“贤王府那边送来的信儿,让你过去一趟。”
钱如意心里咯噔一下:“有说什么事吗?”
赵丰收闭口不言。但是,有些事,越是不说越证明是真的发生了。
之前就说老贤王病了,如今半夜里来信儿,还能是什么事呢?
钱如意道:“快去。”
王氏便急急忙忙去叫凝翠,谁知喊了几声不见动静,推开她的房门一看,屋内空空的,人根本不在。
钱如意见状道:“她原本就是京城人氏,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咱们先去贤王府。”
王氏点头。两人相互搀扶着,出了陆家的大门。赵丰收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外头等候。
深夜的京城寂寂无声,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经过。不过看见贤王府的人马,也都纷纷避让。
但是,等钱如意赶到贤王府的时候,还是晚了。府内各处灯火通明,已经有侍者在门前挂起白布来。红灯笼全部卸下,换上了白纸糊的灯笼。
钱如意急匆匆赶到上房里。只见老太妃一脸平静的坐在椅子里,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下人们一应的事宜。看见钱如意进来,老太妃忽然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瞬间就苍白干瘪下去,伸手拉住钱如意,眼泪就啪嗒、啪嗒向下掉:“如意,幸好你来了。”
钱如意将她扶住:“节哀顺变。”
老太妃擦了擦老泪:“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伤心难过的掉泪,是高兴的掉泪啊。要不是你恰巧回京了。我家老王的身后事有我,可我的身后事,谁来操持呢?”
钱如意安慰道:“莫要说这样的话,您还要长命百岁呢。”
老太妃摆手:“我才不信那鬼话。要不是有老王陪着,我早活腻了。再活上几年,怕不是要疯了。我才不要。”她拉着钱如意在身边坐下:“我要,说不得也要跟着我家老王去了。我要是不看着他,就他那狗脾气,到了地下,真的看见了我那孽障和武侯在一起,他指定能把天都捅个窟窿。
你说说,那武侯不过是长的白净了些,也不知道我那老王怎么回事,就是一千一万个看他不顺眼。提起来就要火冒三丈。那武侯也是,年纪轻轻的,火气也忒大了些。和别个都能说话,唯独和我那老王,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俩人是见面就打,见面就打。你说,就他那样的,怎么能是个女人呢?”
钱如意这才意识到什么:“您都知道了?”
老太妃道:“能不知道么?武侯留下个丫头在,隔三差五就要和我那老王吵一架。他们吵来吵去的,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啊……对了,九剑呢?”老太妃忽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着。
有侍女道:“九剑被老王爷关起来了,这会儿还关着呢。”
老太妃抚掌道:“你看看,临死都不消停。我要是不看着他,可怎么行?”说着,连忙让人把九剑放出来。
片刻之后,九剑从外头进来,望着老太妃像男人一样抱拳行礼:“见过老太妃。”
老太妃道:“不用多礼。”
下一刻,只见九剑抬起头来,气呼呼道:“老太妃,您给评评理。我家小主子,千真万确是从我家侯爷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家侯爷一辈子,就一个男人,就是你家世子了。老王爷怎么能污蔑我家小主子是野种呢?”
钱如意跌目,如今老贤王都已经去世了。白纱灯笼都挂起来了,莫非这九剑眼睛不好使,看不见?
却见老太妃道:“如今争这个还有什么用?”
九剑气势汹汹道:“这件事,事关我家侯爷的荣誉,当然要争。”
老太妃失笑:“好了,好了。我再不管你们活人的官司了。你要分辨的时候,只管去找你家少夫人。”说着,指了指钱如意。
九剑是认得钱如意的,看见她略抱拳一礼道:“哎呀,刚才光顾着生气了,竟然没有注意少夫人在这里。实在是对不住。”
钱如意一头冷汗的看着她:“您多礼了。我哪里是什么少夫人,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罢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咱们陆家的女人,个个都很了不起的。”
话音未落,忽听侍女们乱纷纷喊叫:“老太妃,老太妃……”
钱如意和九剑同时转目望向老太妃。尤其是钱如意,她就在老太妃的身边,只是错眼和九剑说话的功夫,再回头就见老太妃身体后倾,仰面靠在了椅子里。那样子,就仿佛困急了,睡过去了一般。
可是,谁都清楚,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前一刻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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