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的九剑将马头勒住,摇头道:“不是火,是马踏起的尘土。”
五哥道:“那得多少马匹啊。”
九剑吩咐赵丰收:“把马车赶到路边去。”
赵丰收依言。
也就这一片刻只见,那反卷的尘土仿佛浪潮一般向着这边涌来。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仿佛急雨打过浓密的芭蕉,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跳跃的马头犹豫群鲤攒动,此起彼伏。
九剑凝眉自语:“怎么是赵无名?”
钱如意从车里钻出来往那里玩那里望去,那一队人马,领头的果然是赵无名。一众将士大约有五六百人,个个头上裹着白色的孝布,腰间系着麻绳。分明是披麻戴孝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但是,那纷杂的马蹄声,声声敲打在钱如意的心尖上一般,依旧敲得她浑身难受。她承认,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声音。
九剑已经迎了上去:“赵将军,你们不在京中为老贤王守孝,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无名道:“末将奉贤王爷遗命,追随陆大人去也。”
“那老贤王那边呢?”
赵无名道:“贤王爷已然入驻皇陵了。”
钱如意远远听见两人的交谈,这才想起自己这次出京,走得比往常都要慢很多。老贤王停丧七七四十九天。她出京的时候,也才停了一七,如今都已经下葬了。她还没走回去,赵无名就追了上来。这……
钱如意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朝廷想要开关的消息,先于她到达金山县,无疑的,陆子峰将会十分的被动。
虽然她十分的不想把这个消息带回金山县,告诉亲口告诉陆子峰。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抖擞起精神来。因为,这个决定是她无法改变的。
她将身缩回车内,吩咐赵丰收:“走吧。”
赵丰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挥动鞭子感动马车重新上路。
九剑转头看向马车,脸上滑过一丝若有所思。而后向着赵无名拱了拱手,拍马追上了钱如意的车子。
赵无名并没有超越钱如意,而是带人远远坠在了她们后头。
钱如意明白,赵无名这样做是不想自己冒然的到金山县去,打草惊蛇。跟在钱如意后头就显得自然的多。人人都知道老贤王特别喜欢钱如意,派人保护她回金山县,一点儿都不奇怪。
至于老贤王殡天的消息。千里之外的金山县,想要知道估计还得等个一年半载。
只是,钱如意的身体注定了她不是块逞强的料。她想要慢悠悠的走没什么。想要快走就相当的困难了。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一天她都被颠簸的七荤八素。上车晕乎乎,下车也晕乎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金山县的。
回来之后便是一通好睡。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和自己说话。她强打精神才睁开眼睛。只见陆子峰正坐在她的面前,手中端着一碗粥。见她睁开眼睛来。他盛了粥递到她唇边。
钱如意实在没有胃口,将他的手捉住:“朝廷要开关。”
陆子峰一怔:“先吃些东西。你都昏睡了两三天了。再不吃东西,怕你身体受不了。”
钱如意强撑着眼皮,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摆手道:“我实在吃不下。”
陆子峰也不勉强,将粥碗放在一旁。轻轻的替她按摩着胳膊腿儿:“你刚刚说什么?”
钱如意道:“胡大亲口说的。他要开关通商。如今,皇帝久不上朝了,朝堂上的一应事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人……真的相当厉害。”
陆子峰沉吟道:“难道他不知道经略司如今立足未稳么?”
钱如意道:“他就是个神经病。咱们要早做准备才行。”
陆子峰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周正在玉匣关经营将近二十年。如今表面上就拥兵三十万,暗地里谁又知道还有多少隐匿不报的兵马?钱如意回来路上,九剑探到的被斩杀的四五百匹战马,在这玉匣关,除了武侯能有这样大的手笔,还能有谁?
钱如意想到这个就不敢向下深思。要是以如今陆子峰的力量去和周正硬碰硬,陆子峰连颗鸡蛋都算不上。
钱如意沉吟良久:“如今,也只好以退为进。”
陆子峰知她,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闻言顿时皱起眉头:“如何退?”
钱如意还没有开口,就觉得心都在流血。她挣扎着往起爬,可是浑身无力,根本就爬不起来。陆子峰伸手将她扶起,想要顺势拥入怀中。钱如意却固执的推开他,自己靠在床头上,气喘吁吁道:“我能行。”而后抬眸,望向那厢房的方向:“师兄,你多往那屋里走走。”
陆子峰的脸色顿时就变的十分难看:“要是这样,我宁愿以卵击石。”
钱如意好不容易将气息喘匀了:“你都已经退了一步了,再退一步有什么难得呢?如今,你身上系着的可是关内的黎民百姓,乃至天下苍生。你便退一步又怎样了?”
陆子峰眸中流露出悲伤之色:“如意,这种事是可以退让的么?倘若换成你,你要怎样?”
钱如意想要看着陆子峰的眼睛,最终发现她高估自己了。就算只是假设,她也根本没有直视陆子峰的勇气,所以,她只好颓败的将眼眸转开:“我也会那样做的。”
陆子峰怔了怔,忽然起身,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粥碗作势就要摔在地上。他一向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就算是发怒都不会这样的歇斯底里。
钱如意唤了他一声:“师兄。”
陆子峰举着粥碗的手顿在半空中。他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着。
钱如意又唤了他一声:“师兄。”眼眸中潸然泪下。
陆子峰僵硬在半空中的臂膀缓缓落下,将那碗粥捧在手中,仿佛捧着绝世的珍宝一般,许久道:“再吃一些吧。”
钱如意点头:“好。”
陆子峰却忽然哭了:“如意,对不起。”
钱如意几乎是逼着自己将那碗粥喝完的。而后缩进被子里:“师兄,我累。还要再睡一会儿。”
陆子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苍白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