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战阵,杀人如麻的人了。
却见赵丰收红着眼圈一笑:“我不怕。”
钱如意压抑了许久的本性,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她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我不要你死。陆子峰已经不见了,我儿子也不见了。你要是再不见了,我怎么活……”
赵丰收原本是跪坐在倒伏的蒿草上的,只是向前膝行两步,伸出手来……
他想要抱一抱钱如意,可是手伸出去才发现,他太高估自己了。面对这个他爱如骨髓的女子,他自惭形秽,连向她张开怀抱都不敢。
他发狠的在地上捶了一拳,跪坐在那里闷头不语。任钱如意在一旁哭了个痛快。
钱如意哭够了,也不用他来哄劝,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泪痕一擦。还带着哭过之后暗哑的声音道:“你不是说去找吃的吗?咱们走吧。”
赵丰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再次深深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懊恼。倘若当年他多一点儿勇气,如今他和钱如意早已夫妻恩爱,比翼双飞了吧?
钱如意在这迷踪荡里,就仿佛如鱼得水。很轻松就能找到吃的。两人吃饱喝足,各自躺在厚厚的蒿草上休息。等着太阳落山。
这样宁静的时光,钱如意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享受过了。
“赵丰收……”她轻轻唤了他一声:“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将来,我必定是要比你先死的。到时候,你就把我埋进迷踪荡里。你进来的时候,记着留记号。把我埋好了,你好沿着记号走出去。”
赵丰收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出去了。我给你守坟。我就在你坟旁边挖个坑,天天睡在里头。等我快死的时候,就把自己埋了。”
钱如意对此嗤之以鼻:“你都要死了,还怎么埋自己?难道你能从坟墓里头,向外头埋?”
赵丰收语塞:“总有办法的。”
钱如意点头:“对,是有办法。你得先生个孩子。不管男女,好在你百年之后埋你啊。”
赵丰收便默然无语起来。
钱如意道:“我和你说话呢?”每逢这个时候,赵丰收不说话,钱如意就会不耐烦起来,现在也不例外。
赵丰收翻个身,背对着钱如意,许久闷闷道:“我这辈子,大约是不会有人埋了。”
钱如意心头才升腾起的烦恼,闻言更甚:“你就是个傻子。”
“你说的对。”
两人在迷踪荡里穿行了三天。第一天还只是夜里行走,第二天开始就改成白天行走了。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在迷踪荡深处了。还没有人敢轻易的走到这迷踪荡深处来找人。
就在赵丰收以为自己终于带着钱如意走到了安全的地方的时候。忽然传来的说话声,才让赵丰收明白,他高兴的太早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上了钱如意的当。
钱如意引着他在迷踪荡里绕了个圈子,又走回了荡子的边缘。
他望着钱如意:“为什么?”
钱如意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向着他微微一笑:“记着埋我。”便向着人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她以为赵丰收不敢追过来的。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赵丰收很胆小。现在是白天,外头定然有很多周正的人马在寻找他们。
可是,下一刻,赵丰收便追了上来。
钱如意看见他义无反顾追来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你疯了?”
赵丰收已经跑到了她面前,低头深深的望着她:“如意,我想好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你跟我走吧。”
“这里有人。”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赵丰收倏然转头,将手一甩,一道寒光从他的袖口疾射而出,没入那刚刚露头的人咽喉之中。那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赵丰收和钱如意,嘴里冒出血泡来,而后仰面摔倒在明显稀疏了很多的蒿草上。
这还是钱如意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见杀人,而且那人还是一向老实的赵丰收杀的。她惊愕的看向赵丰收。
赵丰收拉着她:“快走。”
钱如意被他拖着,身不由己向前跑。
才跑了两步,忽见两面大旗一左一右疾驰而来,瞬间挡住二人的去路。于此同时,一队士兵从蒿草丛中显出身形:“哪里走。”
赵丰收见状,扯着钱如意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钱如意挣扎道:“你自己走吧。带着我跑不掉的。周正用兵如神。如今这形势,你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侥幸了。”
赵丰收见她不肯跟着自己走,不由分说将她负起,撒腿就跑。
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中忽然竖起无数面大旗,那些大旗就仿佛是指路的路标,引着官兵向着赵丰收逃走的路上合围。赵丰收想要再次套入迷踪荡深处的,显然是不可能了。他只好背着钱如意,转而向迷踪荡外头跑去。
到了迷踪荡外头,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些旗手能在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中,轻易扑捉他的踪迹,因为在那荡子外头的山坡上,不知何时竖起一座高耸陡峭的塔楼。塔楼上一个专管瞭望的旗手,双手举着小旗,小旗一招,那些士兵们便知道往那里去。
民间传说,周正用兵如神,可见一斑。
但是,赵丰收全然不惧这些的。他飞身踢到几个士兵,趁着那塔楼上的瞭望兵还没回过神来,背着钱如意就奔上山去。
迷踪荡有多大没人知道,当年钱如意第一次进京的时候,从金山县出发,走了好几天还在绕着那荡子走。如今这个地方荡子的边缘,紧邻这一座绵延的大山。翻过这座山,便是玉匣关外了。
真正的玉匣关关口,设立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边缘,周围除了沙丘,根本就没有山的。这里出现了山,也就是说,距离玉匣关的关口已经很远了。
周正在这里都布有兵马,可见他的兵力之雄厚,真的不是说着玩儿的。
赵丰收背着钱如意在前头跑,周正的兵在后头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