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哪里肯听,固执的让侍女帮她解开。
等那绷带解开的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错怪那侍女和赵丰收了。她的手确实伤得非常的严重,十个手指头血肉模糊,指甲都不在了。
原本没看见这双手的惨状,钱如意是觉得疼,可是还能忍。这一看见,顿时便痛的难以忍受,就差在车中打滚儿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让侍女再给自己包扎起来。她可算明白了什么叫自寻苦头吃,她就是典型的这种自己找虐的人。痛死也是活该。
钱如意在车里一路上那叫一个煎熬。先是十根手指头痛得日夜不得安宁。等指头终于不怎么痛了,胳膊、腿又接力上来。
好不容易等她的身体恢复过来,前头的山路艰难,车马难行,不得不步行。又接着腰酸背痛,整日里疲惫不堪,根本就顾不上去想其他的事情。
如此二十多天的日夜兼程,等到了京城的时候,钱如意整个人都已经快要散架了。
皇帝的灵柩暂且停放在城外的皇家寺庙之中,钱如意作为陪伴皇帝最后一程的妃子,同样在寺庙之中下榻,名为皇帝守灵,但其实她扎扎实实的睡了三天才稍稍缓过来。
这三天里,偌大的寺庙,僧侣们都被赶到后殿去。皇帝的灵柩停放在正殿之下,由郭通率领数千人马团团守护。正殿前空旷的连一只飞鸟都进不来。只有钱如意和一个不知道谁,从哪里临时找来的侍女,在这正殿之中陪伴着太子勇毅的一把枯骨。
“有人来了。”那侍女忽然低呼了一声。
坐在蒲团上,举头望着殿上的佛像发呆的钱如意,闻言刚刚回过神来,就见一队人从殿外鱼贯而入,皆是脚步轻盈,行走无声的。
进来之后,那些人便都自行向两边推开,垂首侍立两旁。紧接着,皇后走了进来。几时不见,那女子面容不知槁枯了多少,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苍老。
她先是在殿中四顾了一圈,目光独独绕过殿中停放的灵柩,最后落在钱如意的身上。
几息之后,只见她忽然仿佛发怒的母鸡一般,几步冲了过来,扬起手向着钱如意就打了下来。
旁边的侍女低呼一声:“呀……”想要阻拦,却又有几分犹豫。毕竟皇后这架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来着。
钱如意却已经自己抬起手,挡住了皇后那一掌。她直直望着皇后:“你的丈夫,我帮你带回来了。这打我不该挨。”
皇后气急败坏道:“你护驾不利,罪该万死。”
钱如意将皇后的手甩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这半生,也活得够了。只是,恐怕我的生死,皇后娘娘一个人说了不算。”
“你放肆……”
“我实话实说。”钱如意望了她一眼:“这才是我本来的性情。皇后是个聪明人,可是谁又真的傻呢?”
皇后指着那棺木停放的位置,忽然间泪如雨下:“这就是你帮我带回来的人么?”
钱如意道:“你早就料到了不是么?你不说,是因为只有装作不知道,才是对你们母子是最有利的。好不该事到如今,来向我兴师问罪。”
皇后忽然间便无言以对,哭道:“去得时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回来的时候却成了一把枯骨。”
钱如意黯然道:“就算是一把枯骨,也是你的丈夫。比起我来,皇后娘娘,你实在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人了。”
皇后无语垂泪,这才将目光望向那灵柩。几乎是踉跄着走到那灵柩跟前。当她看见棺材前头写着的‘太子勇毅之灵位’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跪坐在棺材前放声大哭。
钱如意却暗自松了一口气。皇后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过钱如意。
要是换了但凡狠毒决绝一些的人,说不得今日就是钱如意的生死关头。毕竟,当年之事,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头一个不利的就是皇后母子。
皇后痛哭了一场之后,收了悲声。不得不说她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若是换了钱如意,说不得早已肝肠寸断,不能自抑。她才哭过,却能立刻就情绪稳定下来和人讲话。
她走到钱如意面前。在侍女送来的蒲团上坐下,沉默了片刻道:“先帝驾崩的消息,已经由陆大人带到宫中。新帝已然登基。明天一早新帝就会来这里迎回先帝的灵柩,而后停丧在宫中。
等新帝的登基大典过后,再行发殡。
眼下有件棘手的事情。先帝在位之时,克勤克俭,以至于修建陵寝之事一再的拖延。等先帝从宫中发丧,大约还是要暂时停灵此地。”
钱如意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依旧等在此处,就不要回宫了么?”
皇后点头,黯然道:“反正,你也是不喜欢宫中的日子的。”
钱如意顿时感激不尽:“谢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道:“我在被禁闭的那些日子里也想明白了。这么多年人不曾负我母子,反而是我母子对人不住。你不应当谢我,而是我们母子应该谢谢你们。”
旁边那些侍人们,大约是听不懂皇后娘娘的话的。钱如意心里却十分的清楚。
皇后娘娘所说的那人,便是指胡大郎。
说实在的,胡大郎这么多年,无论是做皇帝,还是做太子的父亲都做得非常的好。但他唯独辜负了阿青和自己的孩子们。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可是胡大郎那样的一个跟神经病一般的人,却做到了。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
钱如意叹息道:“可惜,南海郡王才十来岁,就要承担起抚育幼弟、幼妹的重任。”
皇后道:“你已经知道了么?”
“什么?”
皇后道:“日前,宫中接到消息,清贵妃病故了。”
钱如意虽然心里早有猜想,可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阿青,真的死了么?”
皇后奇怪道:“为什么这样说?”
钱如意道:“还在金山县的时候,我得了一梦。梦中二人结伴来向我辞行。”
皇后目瞪口呆:“竟有这事?难道……”
钱如意也无法解释:“我原本是不相信的。那人曾有奇遇,百毒不侵。怎么可能二人同来和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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