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太后半张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轻声笑了起来:“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哀家既然舍得给你,你就收着,反正都是自家人,倒个手而已。”
琉璃仗着年纪小,装作什么也听不懂,她偷眼看了看陈氏,见陈氏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忙跪在地上谢了恩,然后亲手将那烫手的山芋接了过来。
熟不知陈氏心里发苦,这珠子不接不行啊,不然按照老太后直爽的性子,估计连聘礼的名头都能直接说出来,到那时,跟没了转圜的余地。
太后见琉璃接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冯嬷嬷:“冯嬷嬷,你先带璃丫头去莫弃阁看看,若是短缺了什么,着内务府立即给添上。”
从头到尾装哑巴的六皇子见状,闻言也跟着站起来,依旧是一言不发,像跟屁虫一样,紧跟在琉璃身后。
琉璃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暴虐’的六皇子正呆呆地跟着她,她脚步顿了顿,眉头皱了皱,嘴巴张了张,连拳头都握了握,各方面都显示,她已极尽忍耐之势,可见太后仍笑眯眯地没有说话,她到底没敢再奚落六皇子,顺着冯嬷嬷指引的方向就去了。
一路上,琉璃心里就骂开了——她这是去布置‘闺房’,这‘登徒子’步步紧跟算怎么一回事!
其实,六皇子的长相阳光大气,与登徒子全然是两回事,可琉璃心里就是对他很反感。
这反感并不是因为昨日里沈平对他的维护,也不是因为初初见面时六皇子的唐突,定要细究的话,这种反感来自理智和本性的相悖——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与六皇子关系过近,就算将来是夫妻关系,也不可心系与他;而另一方面,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督促她,靠近他,他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理智与本性都非常固执地坚守自己的阵地,所以,一看到六皇子,她的脑海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这种情况下,要想琉璃对他有好脸色,简直比登天还难!
冯嬷嬷领着两个孩子消失在慈宁宫,太后见陈氏眉头微蹙,叹道:“沈家的,逸儿他被哀家惯坏了,行事有些不规矩,你莫要见怪。”
陈氏颇不给太后面子,并不虚伪地敷衍什么‘不敢不敢’,只是不说话。
太后虽然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可脑袋不糊涂。陈氏这显然是对六皇子有意见。也是,她最小的孙子,今天整个人都呈现出非正常的状态。往常他虽然脾气不好,但规矩还是守的,可再看他今天——进了慈宁宫没向她请安,离开慈宁宫没向她请辞,在慈宁宫的一刻钟,愣是有本事像个透明人一样,若不是他最后起身跟着琉璃离开,她都要忘记,她的慈宁宫进了这么一号人。
这是极不正常的,因为她的孙子是很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即便是一句话也不说,她也不应该忽略他。尤其最后,她竟然被他跟着璃丫头离开的萧瑟背影迷惑了,竟没有阻拦他……
如果陈氏怀疑,他就算在慈宁宫如此没规矩也没人敢管他,那误会就大了。可要她怎么解释呢?难道对陈氏说,她不是不管,只是没注意到?后来注意到了,却觉得逸儿可怜巴巴的,不忍心?这解释太荒谬,还不如不解释。
而正当太后两难的时候,陈氏松口了:“太后娘娘,请恕臣妇斗胆。”
太后往靠背上一坐,轻舒了一口气,有要求,只要肯提就好:“无妨,你有话就说,早晚都是一家人。”
陈氏见太后不遮不掩,咬了咬牙,索性也将话题挑开了了说:
“璃儿是老爷的老来女,她比不过六皇子尊贵,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我们做父母的心里,她比六皇子宝贝的多。沈府上下对她是珍之爱之,自小就没让她受过一丁点委屈。璃儿虽然聪明,可生性单纯,看东西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太后娘娘,臣妇斗胆厚脸皮攀近,咱们都是高门大户出身,后宅的弯弯绕绕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可琉璃却从不曾接触过这些。老爷出身寒门,忠义侯府也人丁单薄,人到中年,臣妇越活越简单,不曾教过她一星半点,让她如何应付的来……是以,臣妇私以为,六皇子不会是璃丫头的良人。”
太后原本是面带微笑,可越听越不对劲,到了最后,满是褶皱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丁点的神色,唯独手越攥越紧,那微微的疼痛提醒她,她没有听错——陈氏是真的不希望琉璃做未来的六皇子妃!
这一刻,太后看着言辞恳切而坚决的陈氏,心情异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