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了三十六天,俯身看着苍茫的大地,错落的山川,方正的城郭,熙攘的人们,颇有新意。循着玉龙般的大江飞着,忽听桃叶道:“那里,那是林州。”
我远远望去,不过方绢大小,黑漆漆的,没什么特别。
“啊!真的是!你看那是镜湖!”竹枝大叫了起来,我看着方块之中的蓝色,找到了他们口中的镜湖。
“那便下去吧。”锦裂在前开了口,向下落去,我们也跟着他下了去。
寻一处人迹罕至的空地落下,遥见外城灰扑扑的城墙,周遭是灰白山峦,上缀些许暗翠之色。林州有大江围绕,此时正是落在了江边,因是南方,并未结冰,仍是滔滔行着。一阵冷风吹来,冷入骨髓。我裹紧了披风,见桃叶竹枝二人连披风也未穿,却谈笑风生,饶有兴致看着四周,便问道:“你们不觉冷吗?”
“不冷啊。”竹枝接过话来:“许是得了仙骨,学了道法,竟比之前做人的时候耐得住寒呢。”
桃叶从旁点头,圆眸中一片波光,头上的淡粉发带随风飘荡,俏丽极了。之前见桃叶笑着,可不见这样美,看起来是真的欢喜。
我一笑,回身看着锦裂,却不料他正背身看着周遭峰峦,发丝被江风吹起,倒如那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不过他本就是神仙,还是个神仙头头。
我走到他身侧,低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他回过神来,低首看我,继而淡然一笑:“今日才知,这万里河山究竟是怎样的万里,怎样的河山。”
“哦?”我反问:“这万里,这河山可都是你的,不觉得心中激荡么?”
他长舒一口气,垂下眼帘,又看看天上,悠悠道:“又不是我一寸寸讨下来的,哪里激荡。”
我心中一凛,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为何,像是看到了负手站在往生崖上的离渊。我很害怕,试探他道:“若让你一世为人,你想要怎样的一生?”
他眸子一顿,思虑一下,回头,直视我的眼睛:“你希望我有怎样的一生?”
“我?”我一愣,旋即脉脉看着他:“不论是怎样的一生,都希望你起码有一刻,能有实实在在的快乐。”
他金眸一闪,我似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水汽,他却飞快地转过头去,微微一笑,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再无湿意。笑意更深,眼中闪出一片戏谑:“为何如此正经?我本只想说要个‘鲜衣怒马,恣意风流。’的故事。”
我又一愣,继而笑开,抬眉问道:“可是没了我拖累你,你倒想风流起来了。”
“是啊,总归此生只风流你一人,不划算。”他又揉了揉我的耳垂,我抬手握住,紧紧握住。
“此生那么长,过完再说划不划算吧。”
他面色一僵,显然是怕我多想,我立刻对他粲然一笑:“时候不早了,快做正事。”
他这才放松下来,牵着我的手向林州城走去。
外出的人极少,毕竟明日便是岁除。我等进了城内,只见家家户户门上俱有桃符,两侧张贴着红纸,上书几个大字,无非都是些吉利话,讨春彩的,猜想应是桃叶口中的春联了。街上偶有行人,不过看天色将晚,都是行色匆匆。
身后桃叶道:“真是换了年头了,这街上的字,我竟是一个也不熟悉。有的样子还能分辨猜测出来,有的是真的不同了。”
“还有这街道,两侧的楼阁之前没这么高的。小贩穿的衣服,也比从前细致多了。这凡间,终究不是我们那个时候了。”竹枝边四处张望,便说着,语气中带着些许难过。
我无话可说,也不知该如何说。凡间草木人物,对我来说皆是新奇,这世事沧桑之感,还真的没体会到。
这时锦裂低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快些买齐了货物,快些回去吧。”
“是。”桃叶恭敬回道:“若没变的话,城南便是集市,先去那里看看吧。”
一时无话,我们快步朝着城南而去。待看到沿街商贩,茶楼酒肆便放慢了脚步,一一看着。桃叶竹枝看到了这些,也开心了起来。
我看着夹道的摊贩一片红红火火,不是卖灯笼、桃符就是□□联,还有一串串将红果子串起来裹上黄糖的吃食,仔细辨认摊前的字,似是‘冰糖葫芦’。葫芦我知道,可却不是这样子的啊。
我回身问着桃叶:“这冰糖葫芦,是葫芦做的?”
“不是,是山楂。”桃叶一边解释着,一边将刚才走路时经过当铺换出的钱币拿出来递给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买了两串。一串递给我,另一串给了竹枝:“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模样又喜庆,正是应景的好吃食。”
我接过,半信半疑咬了一口,一时口舌生津,叹道:“果然不错,真是稀奇。”
“哪里稀奇?”桃叶一笑:“这是人间再平常不过的零嘴,大户人家都不兴吃这个的。”
“真是身在福中不自知。”我吃得摇头晃脑,险些撞上对面而来的人。还好锦裂将我一把拉开,眼中嗔怪。我对他若无其事一笑,将冰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别,别生气,请你吃一口还不行吗?”
他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我连忙追上去,仍将糖葫芦贴在他的唇边,低声道:“就吃一口,就一口。挺好吃的。”
他低眼觑了觑我,才吃了一口。我问他:“怎么样怎么样?”
他口中塞的满满,无法说话,只得默默点头。我看着他的样子,滑稽的很,笑得越发开心:“那你以后可要多帮我买些来。”
“都是天上的人了,怎么还贪这些口腹之欲。”锦裂悠悠说着。
我朗声回着:“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无奈,拉着我的手到了一家卖春联的小摊之前,挑了副词意皆佳的,叫桃叶付钱。桃叶却并不急着付钱,和那小贩斡旋了起来,最终价钱减了足足五成,还白得了对灯笼。我一时颇惊,小贩却叫苦不迭。
“原来还可以这样买卖,下次我可要学学。”我不禁叹道。
“姑娘还要学?那小人可就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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