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司将那药剂公布于众,库塔族人纷纷叩首跪拜。
长老原本怀疑这一瓶药水能有多大奇效,竟能令患奇症之人康复痊愈。不过回头想想,既然莫名其妙的粉末能致病致死,那莫名其妙的液体能治病救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意外偏偏在这时发生了——一个族人求生心切,他佯装叩首,趁机匍匐至他跟前,一把夺走药剂,咕嘟咕嘟一口饮尽。
其实这药剂口服无用,非得注射才能发挥药效。那人别说喝一瓶,就是喝下整整一缸,也毫无用处。
不过这也不怪那族人莽撞——三年前那场大疫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一想到溃烂发热的将死之状便令人头皮发麻,给族人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都够填海造林了。一听说有药救,是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私心。
唯一的救命稻草没了,族人对那贪生怕死之徒怒不可遏、拳打脚踢,就连长老夜举起权杖将他痛揍了一顿,揍完之后转过头来问务司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倘若务司此时能沉住气好好思虑一番再作答,倒也不是无计可施。就拿这药来说,别说大城市的医院了,就算是郊野偏乡的私人药房也有的是,随便调取一些送入密林,只要熟门熟路,来回不过是三五天的功夫。
可他先前调门摆得太高,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羞辱道:“药都没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都怪这头猩猩。你们要算账,就找他去吧!”
长老当真了,他遗憾地将此话转达给族人,整个部落一听,群情激愤,当然这个激愤是冲着务司高管来的。
虽说病毒与药都是女巫带来的,不过人家之前保管得很好,是务司非要搜身(在库塔族人眼中,他就是找个理由吃人家豆腐),搜出培养皿来,还将病毒散布得到处都是,何况他气焰好特别嚣张,竟然妄图调配石棺之用——那可是部落守护上千年的疫神,岂能甘于成为他的部下?!
他们虽然也恨女巫,可女巫现在已被绑在银丝网里动弹不得,稍后还不是任由他们处置?可务司这家伙,三年来以女巫性命为筹码,勒令他们干这干那,早就激起了天怒人怨,现如今还将此大祸降于族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整个部落有铁器的举起铁器,没铁器的举起木棍树杈,就连三岁小儿也抱着榴莲壳子,虎视眈眈地逼向务司。
所谓人多势众,也不怪务司失态,你要是被一群半身赤膊半身兽皮、满身图腾、满脸横肉的野人围攻,你也会大惊失色。
不过务司的表现远超于大惊失色,基本可以说是屁滚尿流了。务司一职不像监司那样每天冲锋陷阵、喊打喊杀,务司更注重个人情商、以及处理文书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处事圆滑,却没什么真本事。
眼前的这位衣冠禽兽自然也不具备足以抵挡群怒的高深法力。库塔族人进一步,他便往后退三步,退着退着便退到了石洞里。
石洞长年供奉着疫神石棺,是库塔族人世代守护的要地,没有长老应允,任何人不可擅自闯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追进去,不过石洞没有别的出口,只要守候在洞口,量他插翅难飞。
见追兵在门口踌躇不前,务司自以为找到一座安全岛,虽不能高枕无忧,也能暂时避避难。
至于对策,只要让那群野人了解到他们的病是有救的、而且只有他能救,势必能够重拾人心。
就在稍许觉得安稳些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喀啦喀啦、阴森森的石块摩擦声,惊觉回头,石洞无光,只有漆黑一片。
他的脚下有些发软,他点起一颗光明球,洞中无人,他却隐约看见阖着的石棺盖挪开了一条缝。
一阵阴风拂过,缠绕他全身,宛若刀割,他先觉得身体发热,像是浸泡在温泉中,又突然开始急冻冷却,冷水沿着身体渗透、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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