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棺木。
“整艘商船在不到半小时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海面上漂浮着的木屑与空瓶见证它曾存在过,而船上的上百名水手也从此葬身鱼腹。此后,政府曾多次派船打捞,都没有发现玛格丽特号的蛛丝马迹——她就像亚特兰蒂斯帝国一样就此长眠于海底。
“再说那位青年大副,他趴在棺木上,在海上漂泊了三天三夜,眼看要支撑不下去时,竟被潮汐推往沙滩搁浅,又被附近的渔家女给发现,最终重返社会——啧啧,这是多么令人赞叹的奇迹,他可真是锦鲤的化身。
“船沉了,人几乎死光,留下来的只有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但民众就是这么好糊弄。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兼目击证人,而且还成功守护了休贺的遗骸,大副本人受到了极高的赞誉,甚至有不少人提议推举他为内阁成员。主持人在播报新闻时对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花篮与感谢信被源源不断送到电视台。
“在群众的感激涕零与锣鼓喧天中,休贺遗骨被安然下葬,地点就在学院的黑镜湖沙洲,那片沙洲,从此也被命名为休贺沙丘。至于那位民族英雄大副,他始终没有向公众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使得大家在他的性格关键词中,更添加了‘谦逊爱国’、‘低调神秘’这两条。
“其实事实真是如此吗?我看未必。
“说到底,神农架野人、尼斯湖水怪什么的,不过是旧时代的人们对奇异自然现象的不了解,而在思想中杜撰出的假想敌。我是真没想到这位大副会如此幼稚,居然搬出海怪这套玄学来糊弄大众,这或许和他当时年纪太轻有关系。不过我更倾向于,他希望借海怪来引开公众注意力、以免大众媒体将焦点放在沉船事件本身上这一观点。
“差点忘了说,这艘商船隶属的船舶公司,正是这位大副祖辈的家产。换句话说,大副想要买通人手在船上做手脚,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大副的家族原本也对休贺的骸骨虎视眈眈,借公务之便将棺木纳入囊中也是相当合理的推测。
“所以我的推断是——根本没有什么海怪,海难是大副一手造成的,其他船员全都被灭了口,他目的是为了帮家族独霸休贺的骸骨。因为休贺是开国元勋、民族英雄,根本没人敢提出开棺验尸这样的要求,因此大副家族大有掉包骸骨的可能!
“换句话说,休贺沙丘中安眠的骸骨,根本不是休贺本人!”
“别胡说八道,这些都是你的臆测,根本就是口出诳语!血口喷人!”
汤若涯湛蓝色的眼睛里扑朔着闪电般的亮光,身体也因为愤怒而颤栗不已。
“哦?”
佐格趁其不备,一把掏出羁郁射出真言套索,银丝缠绕在汤若涯脖子上,随时准备勒紧。
他咄咄逼问:“你敢说,休贺沙丘祭奠的骸骨,是休贺本人?”
汤若涯嘴唇动了动,银丝将他的脖子勒出红痕,他只好说道:“……不是。”
真言套索缠动几下,倏地松开了。
“哈哈哈哈哈!”佐格爆发出一阵狂笑,“看吧,我果然没说错!你这个掉包国宝的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给我定罪!”
汤若涯捏紧拳头,眉头颤动,湛蓝色的眼神紧锁佐格,满是怒意。
“冷静点。先让我嘚瑟一阵嘛~”佐格浅笑着拍拍他的肩,“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测,也是有理有据的。
“护送休贺骸骨上路这件头等大事,虽然交付给了船舶公司,但政府不可能100%信任船员,肯定会派出自己人与骸骨同行。当时同在玛格丽特号上的,还有应届的国策师,栗宛平。”
汤若涯的颤栗骤然停顿,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震惊。
这正是佐格要的反应,他继续洋洋得意地分析道——
“国策师之于国家,是无可替代的重要人物,派他护送休贺的尸首,也足以表示政府崇高的敬意。不幸的是,这位国策师也死在海难之中,丢下未成年的女儿孤苦伶仃地讨生活。
“有一点令我十分想不通,国策师对于国家未来的预测把控至关重要,因此虽然我们的政府严打各类与复活有关的禁咒,却唯独对国策师网开一面——每一任国策师都会被派发一枚禁忌护身符,作用是确保他在危在旦夕之时,投入毕生的运气,以捡回一条命。换句话说,国策师可以免费死一次。
“不过这位栗氏却的的确确死在了海难中,这也导致了我们国家的国策师岗位长年空缺。
“再结合年轻大幅的侥幸存活,我突然灵光一闪,哎呀,会不会是那位年轻大副偷走了护身符,这才捡回一条命、荣归故里呢?要从国策师手里抢东西可不容易,大副一定是耍了什么奸招才得手的。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能理解他不愿抛头露面的原因了——他根本无颜面对自己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声音在地下室中回荡,又过了一阵沉默之后,佐格朝汤若涯笑道:“我蒙对了多少,大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