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笑,有人在用洗衣槌拍打湿衣服,有人正唱着小曲,一点儿也看不到严冬的冷酷。
看见一个面容憔悴的薄衣年轻人从树丛中走出,哼着的小曲渐渐低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低声细语。
“哥哥,你不冷吗?”在秦飞的眼前,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好奇的打量着他。
“有点冷。”秦飞撒了个谎,眼前的妇孺们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惊奇罢了。仿佛从山里蹿出一只猴子也比看到秦飞要正常的多。
“小兄弟,看你这模样就冻坏了。这是我们家那口子的袄子,正好拿来要洗。你要是不嫌脏就先裹上……”那女孩的母亲笑呵呵的递过来一件有些破旧的棉袄,眼神中满是善意。
秦飞道了声谢,将袄子裹上,一群女人顿时开了锅。
兄弟你是哪儿人?怎么跑山里来了?走迷路了还是遇到贼了?山里这么冷,你咋就不带点厚衣服?干粮有么?……
除了没问父母姓名生辰八字,余下的问题全被这群女人们想到了。秦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求能痛痛快快找个人打一架,也怕了和这些妇孺纠缠。
好不容易耳边稍稍冷清一点,秦飞便扯开大谎:“我是士兵,大队人马急行军的时候,我的马伤了,又找不到马用,就跟步兵一起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后来想起这里的山路也能通到北疆去,想必是近一些,便走了过来。身上的干粮都吃光了,军服都刮破了。刚才饿的顶不住,想爬上山看看有没有落单的野兽,猎一头吃,却昏头转向的摸到了这里……”
一听此言,女人们的长舌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秦飞只觉头疼,便笑眯眯的问那个小女孩:“你们住在山里,是以前就住在这里的么?”
“当然不是!”那小女孩傲然道:“我们可是禁城的人。”
禁城?秦飞当然知道这座城。当年魏国立国之后,除了对蛮族继续穷追猛打之外,也在北方设立了许多城防。其中一座城,就叫禁城。这个禁字可不是随便取的,这座城就在山外,有扼守这一条山路的重责。虽然这千年来,并没有外敌从这里入侵,可依然有许多流寇土匪和游兵散勇会在这一带活动。
曾经最泛滥的时候,莫过于三家分国的大战之时,许多成建制的军马被打散之后,就变成了流寇。但他们恐怖的是,士卒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经历过战火的考验,他们懂得如何作战,有森严的等级制度。而且,这样的‘流寇’,对于钱财女人的要求还不是最顶级的,他们很喜欢在劫掠完之后屠杀。
杀一个小村庄是常见,最恐怖的是,他们曾经屠杀过一座小城市。数以万计的居民两天一夜之间只剩下二百四十多人活口。并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饶过这些活口的性命。而是他们需要人来当苦力,把他们劫掠的财物送回营寨!
就是这样的流寇,足以令人头疼。当时的禁城军队,很明确的保持了不参与战争的立场。往高尚的地方说,就是良禽择木而栖,等你们打出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咱禁城再考虑投奔谁。但是,对于这些流窜到禁城附近的‘流寇’。禁城军马毫不手软,来一股就消灭一股。
最鼎盛的时期,三股流寇加起来超过一万三千多人,由于连续在禁城附近吃亏,三家便联合起来,要打垮只有三千守军的禁城,立誓要把全城屠杀的干干净净。一个男丁都不留,女人只要是年轻的就全部掠走,全城财物,谁抢到就是谁的。
在这样的号召下,军队出身的流寇们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那架势令人胆寒。
可战斗的结果依然令人胆寒。
禁城守军在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后,将围城的流寇击溃,随即大队人马出城,反而对他们展开疯狂的屠杀。据说禁城当时守官的命令是:活口?禁城没粮食养活他们。
于是,数不清的尸体遍布在禁城周围,从官道到山路,从峰峦和溪涧……很多年以后,偶尔还会有猎人在山中无意间发现早已不像人的尸体!
秦飞看着那个小女孩,问道:“是禁城人,为什么不在城里住?到山里总是不方便的。”
这次是她的母亲接了话茬:“禁城这次凶多吉少,仲大人下令,除了军队和自愿留城的男子之外,余下的人全部躲到山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