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县城,已被大雪覆盖。临近城门关闭,兵卒都有些懒散,躲在避风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没人在意聊的什么,只是消磨时间罢了。天实在太冷,冻的人都不想张嘴。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进了城门洞。车身上积着雪,驾车的马匹,不停的喷着响鼻。赶车的人,却是个道士。三十多岁,满脸的胡茬儿,样子很是憔悴。
验看了路引,竟是从京城来。守兵不敢为难,连马车也没有检查,很利索的放行。道士也不言语,赶着车向城内行去。走不多远,就听见城门轰然关闭。
“红英,咱们晚到片刻,就关在城外啦。”陈景元呵呵一笑,倒是有些庆幸。这天气冷的要命,真关在城外,若寻不到宿头,那滋味可是不会好受。
“唉,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小殿下,会不会受冻。”秦红英幽幽一叹,没有心情说笑。越往北走,她就越沉默。
“小殿下修为,比之你我只高不低,这点风雪算什么?”陈景元安慰着秦红英,眉头却毫不见舒展。
那圆融国师,虽说是个喇嘛,却不是吃斋念佛的善人。略微想想,就能猜到,圆融位高权重,竟孤身闯入皇宫。为何?必是觊觎天魔掌绝学。如今,小殿下落在圆融手里,怎么会好得了?
谢蕴南去了辽国,一直毫无消息。皇城司也派出了高手,一路向北追踪,但时至今日,却连个影子都没发现。这个圆融,竟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
车里不再说话,却传出压抑的低泣,好似生怕陈景元听到。陈景元的心里,猛的有些抽疼。他修为高深,怎会听不到?他知道秦红英的心事,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秦红英的伤势,当初可是凶恶至极。能保住一条命,已是烧了高香。如今,虽驱除了体内暗劲儿,却成了病秧子。再想恢复修为,难之又难。能如正常人一般,已是最好的结果。秦红英心高气傲,怕是比死更难接受。
“今夜住在西河,后日能到并州。”陈景元说着,一抖缰绳,车子陡然加快了速度。先寻个客栈住下,吃点热乎的。
他们二人从京城出发,已经走了十来日。这一次,陈景元要杀去辽国,闯上木叶山。秦红英不肯留下,红着眼对陈景元说,“生在一处,死在一处。”陈景元无法拒绝。
东京城中,皇帝派出了皇城司,再无动作。皇后几次三番,直入前朝逼迫,终于惹怒了赵祯。皇帝下诏斥责,令皇后幽居延福宫,无召不得出。
一连十多日,皇帝宿在垂拱殿,不肯回后宫。陈景元看不懂皇家事,但他隐隐猜到,皇帝赵祯有了忌惮。或许是辽国使者,或许是小殿下,他想不明白。
京城的气氛,一下子变的诡异。对二皇子被掳一事,整个朝堂无一人提及。好像,本就没有二皇子,此前种种,不过幻象罢了。陈景元再不通世故,也知道朝堂的风向变了。
辽国使者就在东京,日日招摇过市。皇帝越不肯见他,他偏越猖狂。言称,河北塘泺毫无用途,“一苇可航,投棰可平,不然决其堤,十万土囊遂可逾矣。”
这番话传入宫中,惊的皇帝夜不能寐。连连传召大臣,入宫商议对策。辽国,从来都是一把利刃,日夜悬在大宋头上。皇帝赵祯知道,辽国趁火打劫,是来讹诈的,但他没有勇气对抗。
契丹人擅长骑射,进攻以骑兵为主。河北之地平坦,没有关隘屏障。河北失守,辽军将长驱直入,直抵东京城。所以,大宋在河北,修建了塘泺工事,主要防御辽国骑兵。
河北本多湖泊沼泽,经过人工修建,将沟渠、河流、沼泽、水田,联通一片,形成了八百里沼泽。以此削弱骑兵优势,阻挠和防御敌人侵扰。但这等防御,在辽使口中,似乎不值一提。
陈景元出京当日,渭州大胜的消息,传入了东京城。西夏军一部四万多人,在瓦亭寨河谷全军覆没。在河谷两侧绝壁,宋军提前埋伏了一支奇兵,敌兵进入河谷,两侧发动了突袭。
闻说,当日天雷震震,大地颤动,彷如天威。数十里外,都能见到,河谷上方浓烟滚滚。凡是目睹此战之人,无论敌我两方,皆是心胆俱裂,神为之夺。
这一战,狠狠打击了西夏军,足让李元昊痛彻心肺。当夜,西夏军收缩兵力,仓皇逃窜数百里,退出了渭州地界。暂时驻兵宁远寨以西,观望宋军态势。
大胜固然欣喜,但不关陈景元之事。自从此次回来,陈景元能感受到,赵祯对他分外冷淡。多次求见,皆被拒之门外。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皇帝身边的近卫,都换了陌生人。熟人何正,也不似从前那般亲近。陈景元何等心高气傲?当下,辞了职事,交还御赐金牌。皇帝所赐的宅邸财物,原样封存,一并交给了何正。
赶着马车,载着秦红英,离开了东京城。如今,他心念之中,唯独牵挂于飞。这个孩子有情有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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